第二天赶路,刘众荣骑驴,易苗,李烨走路,三人的身影似从武城刚出发时一般。南行了二十里,来到一个不大的庄子,庄子里看上去有百十户人。进了庄,走了一段,易苗眉头却皱了起来。低声对二人说:“这个庄子怎么这么多伤残人,有古怪。“二人这才注意观察,发现确实有不少人,受过旧伤,而且像是武器所为。三人来到一个大宅前,刘众荣走上前,对门房说:“在下刘众荣,之前曾经托人和蒋庄主接洽过租窑的事,请帮忙通传一下。“门房应声而去,一会儿他匆匆返回,说:”庄主有请!“他引着三人来到大厅,大厅内站立一人,年纪大概四十几岁,膀大腰圆,肌肉结实,右边眉毛处还有一处明显的伤疤,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大汉见客人进来,迎出大厅,看到三人,微微一愣,抱拳说:”三位贵客到此,在下蒋玄辉,有失远迎。“。
三人躬身回礼,由主人引入大厅,大家分宾主落座。蒋庄主一抱拳,说道:“没想到三位如此年轻,请问哪位是刘公子。“刘众荣站起身说:“是在下!“。蒋庄主问:“请问刘公子租用鄙庄的瓷窑是何用途?“。易苗站起身插话:“租瓷窑自然是烧瓷了。“蒋庄主有些疑惑的向刘众荣问:“这位公子是?“刘众荣回答:“这位是我兄弟,姓易名苗。“蒋庄主探出身子,双眼紧紧盯着易苗,急切的问:”易苗!公子可是武州人氏?“易苗被蒋庄主盯的有些发怵,不解的问:“蒋庄主如何得知?“蒋庄主声音开始颤抖:“你的父亲可是叫易刃?“易苗有些震惊,迟疑了一下回答:“正是。“哪知道这位蒋庄主瞬间就痛苦流涕,眼泪顺着他黝黑的面庞如雨般落下。“苍天有眼呀,总算让我遇到了都督的后人。“蒋庄主自言自语,居然泣不成声,再也说不出话。
易苗三人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蒋庄主自顾自的悲伤了半炷香的时间,平复了一下心情,擦掉脸上的眼泪。他来到易苗面前,一把拉起易苗的胳膊,说道:“你随我来!”。易苗就被这位蒋庄主半走半拖的,带到后院的一个佛堂前。蒋庄主的力气实在很大,抓的易苗胳膊生疼。进了佛堂,蒋庄主撒手放开易苗,自己来到一个灵牌前,扑通一声跪下,开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念叨:“都督在天有灵,玄辉总算找到易家后人了。”易苗定睛一看,灵牌上赫然写着爷爷易显的名字。易苗猜这人可能和爷爷有旧,又怕有人冒充。见到这个常年受香火供奉的灵牌,再看蒋庄主虔诚跪拜的样子,确信这人不是演戏。蒋庄主跪拜完了,起身看到易苗正在用手揉捏着自己扯过的胳膊,知道自己刚才用力太猛,尴尬的笑笑:“侄儿莫怪,我是个粗人,刚才又太过激动,没轻重了,呵呵。”
易苗把手从胳膊上移开,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有点糊度,不如我们回前厅慢慢说。你这样把我拉来,我那两个朋友会误会。”“对,对。”蒋庄主连声称是。易苗也到爷爷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随蒋庄主回到前厅。前厅中的刘众荣,李烨,看着易苗被庄主硬拽走,正在前厅踱步,犹豫要不要闯入后堂,看个究竟。这会儿,看到易苗随着蒋庄主安然返回,才松了一口气。
蒋庄主命人摆了一桌酒席,四人入席后,他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蒋庄主,全名蒋玄辉,原来是易显都督的亲兵,易显每战亲自上阵,蒋玄辉和易显在战场上数次相互救过对方的命,好几次被对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所以两人既有过命的交情,又有父子之情,易苗的爹易刃也曾和蒋玄辉结拜为兄弟。易显都督蒙冤下狱时,蒋玄辉是镇守边关的将军。蒋玄辉听到消息日夜兼程赶回东京时,易显已经死在狱中,易家在东京悄悄消失了。蒋玄辉数次奏报朝廷,要求查明真相,朝廷毫无回应。现实就是这样,真相在朝廷面前不值一提。甚至说真话,你都需要有和世界对抗的勇气。蒋玄辉一气之下,辞去官职,回乡务农,他把以前易显都督照顾的伤残老兵,统统带回了蒋家庄,所以庄里才有那么多伤残人士。十几年间,他也派人去易家的原籍武州打听,但是在四十万人里找一家人,谈何容易,何况易刃还刻意隐瞒了家世。
蒋玄辉讲完他的经历后,易苗把易家如何迁回武州,怎么受到朝廷监视,自己的哥哥屡试不中,怎么发现是贾太师从中作梗,原原本本的和蒋玄晖又说了一遍。讲到自己推断出可能是贾太师设计害死爷爷,十几年后依然对易家不依不饶,气的蒋玄辉狠狠的一拍桌子,骂道:“这个贾老狗,蒋某和他没完。”。桌子上的碗碟被这一拍震的东倒西歪,流出的菜叶汤汁贱了大家一身,刘众荣还挂了满脸的蛋花汤。回过神的蒋玄辉面露歉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不好意思,又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