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父沉默的闭上了眼睛,吴正兴骂骂咧咧了半天,见没人搭理他,只好愤愤不平的走了。
灵堂里面只剩下吴父佝偻的背影,他转过身,静静的看着躺在棺材中央的形容消瘦的女人,慢慢的走了过来。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摸着她冰冷的脸,愁绪万千。
他何尝不知道,吴家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笑话了,每每走到街上,看着邻居们嘲讽的眼神,他不是无动于衷的。
只是吴家就这一根独苗苗,他除了尽力的保住,真的是别无他法。否则到了地底下,他有什么脸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老婆啊,正兴现在和正莘决裂了,那丫头恐怕是不肯原谅我们了。”他哀痛的说,“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正莘那丫头,看来是恨上咱们了,就连我生病了,都不肯再来看我一眼。”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偌大的灵堂除了他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安静的有些可怕。
他依旧自言自语的说,“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咱们的晚年竟然会这么的凄凉。哎,正兴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要是不帮帮他,谁还能帮帮他呢。”
吴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已经是半条腿都已经埋在黄土里面的人了,就豁出老脸,最后帮他一次吧。只是希望正兴能够幡然醒悟,以后好好的做人。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了。”
他依旧絮絮叨叨的说,“老婆啊,你一个人下去寂不寂寞啊,咱们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你也没享着啥福,等等我,虽然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至少还能陪陪你。”
吴父看着吴母恬静的面容,颤颤悠悠的走了。那一瞬间,他忽然老了十几岁,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了。
吴正兴跑出去之后,本来想去吴正莘家大闹一番,可是又想到,她房子已经卖了,要是再去胡闹,指不定新主人会报警,他只能硬生生的打掉了这种想法。
眼下,他不知道那个贱女人藏身何处,只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走。看见打扮的青春靓丽的妹子了,还十分不要脸的吹几声口哨,流里流气的,惹得对方频频对他翻白眼。
吴父并没有理会吴正兴,他现在已经放弃了对他的管理。他给吴正莘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他拄着拐杖出门了。
吴正莘在一间茶楼见了吴父,看着他行动缓慢的样子,心里面除了苍凉再无其他。至亲的亲情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她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了。
“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正莘。”吴父开了个头,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吴正莘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真没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也会对我欲言又止。”
听到吴正莘的冷嘲热讽,吴父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吴正莘,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
“正莘,我希望你能帮一帮正兴,这是我对你最终的请求。”
反正他已经亏欠这个女儿很多了,也不在乎多亏欠一点。只希望,她下辈子不要再托生在他们家了。
吴正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吴父,轻飘飘的说,“好啊。”
虽然她早就料到吴父主动来找他,除了为了吴正兴,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但是她还是抱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是在借钱之余,微微的关心一下她,她就觉得满足了。
但是很显然,她又自作多情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她都已经隐身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是贼心不死呢。
难道非要跳进了黄河了才会死心么。
吴父显然没想到吴正莘会答应的那么干脆,他诧异的看着吴正莘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出来,鼓鼓的,一看就知道钱不会少,但也不会太多。
但是现在他不能强求太多,毕竟吴正莘愿意借钱给吴正兴,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也不能太得寸进尺了。
“你早就准备好了?”
吴正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她把信封往桌子上一扔,收起了笑容,冷冰冰的说,“这里有十万,是我能帮助吴正兴的最大额度。从今往后,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也不等吴父说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还有,转告吴正兴,再来骚扰我,我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单我已经买过了。”
吴正莘说完就走了,没有一点的犹豫。吴父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才拄着拐杖,颤颤悠悠的走了。
回到家里,吴正兴还没有回来,又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出去野了。吴父眼神迷茫的看着空荡荡的家,已经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还算温馨的家,变成眼前这个鬼样子。
“哎,老婆子啊,我现在真的感觉累了。”吴父靠在棺材上,嘀咕道:“我是真的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