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鲜血喷出来,像是把灵魂也喷出来,精神一瞬间模糊,世界天旋地转一片白雾。
“像猫玩弄老鼠一般玩弄弱小者,真是愉悦啊。”络腮大汉舔了舔爪上的鲜血,呲着牙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哇,你都被扎成一只箭猪了,还那么牛逼哄哄?”我挣扎着像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没成功。
络腮大汉并不是毫发无伤,他的背后扎着几把重剑,但看起来并不危及生命。
“你可真是无知。”络腮大汉再次抬头望天。
“于月黑之时。他嘶吼。
又是一道月光,穿透厚厚的天花板照下来,仿佛夜幕的流苏,空气中尘埃都纤毫毕现。
他的毛发疯狂增长,獠牙暴突出来,双掌六枚尖锐的利爪极速增长。
肌肉像钢铁般坚硬,背后的重剑硬生生被强力的肌肉挤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响。
他的双眼血红,如搏人而噬的野兽,他呼吸沉重,仿佛嘴里吞吐着狂风。
“你这样弱小的东西,还想来讨回什么?我想拿走你什么就拿走你什么,你的命现在都只配给我取乐!”络腮大汉如疾风般扑过来。
哇,这么说就很过分了。
想夺走我的东西吗?
想随意夺走我的东西吗?
我弱小到不配守住任何东西吗?
仿佛枯死,干败的植物,燃起了灰烬之火。
躯体在燃烧,火光,暴烈的火光像岩浆一样喷薄。
从每一根崩溃的神经里涌出了力量,从每一块撕裂的肌肉里涌出了力量,从每一条干枯的血管里涌出了力量。
从病态的灰色里得到了力量。
我缓缓站直,拔起四周的两柄重剑,抬头,死死地望向他。
“谁都别想夺走我的东西,谁都别想!”我嘶吼,重剑狠狠劈向他。
他那双尖锐的利爪转瞬间划碎重剑的剑身,然后并不停顿,利爪再次挥出。
我也没后退一步,不断拔起地上的重剑横劈。
一把被划碎,那就再来一把,再划碎,那就再来!
利爪与剑影碰撞,漫天都是破碎的钢片,火花如漫天的烟花爆射。
虎口裂了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或者手骨也碎了也说不定。
已经没有任何意识,身体的痛感全部消失,我只知道,拔剑挥剑,再拔剑,再挥剑。
伤痛已经不再有意义,生死已经没有意义。
我只知道。
谁也别想夺走我的东西!想夺走就得死!
碰撞,碰撞,再碰撞,白色和银色交织成崩坏的漩涡。
我伸手,摸了个空,一柄剑也没了,手上只剩下半把断剑。
络腮大汉一脚踹在我胸口,我倒了下去,他反手用利爪扎穿我胸口,将我死死钉在了地上。
我拼命挣扎了几下,失去了所有力气。
络腮大汉缓缓收爪,变回人型,毛发和暴突的肌肉都慢慢缩回去,獠牙和利爪隐入皮肤。
“垃圾,也不看看那个魔女是谁,就这么拼命。”络腮大汉摸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把纸巾丢在我的脸上。
他缓缓转身,朝叶渐薰走去。
“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的,是我的你就别想夺走,敢夺走你就得死,哪只手碰了她我就把哪只手砍下来!”
像被丢进油锅里的死鱼拼命挣扎,我猛地跳起来,用断剑砍下了他的手臂。
他没料到我还活着,还能有活动的力气,仓促之间来不及变成狼身。
我再跃起,断剑直接挥向他头颅。
“妈的!开枪,打死他!”络腮大汉怒吼。
十几条枪对准了我,扳机扣动,子弹破膛而出。
我仿佛能看到那一条又一条的弹道贯穿我心脏,大脑。
把我的身体每一寸肌肉崩碎。
可我来不及躲了,我也没打算躲。
如果要下地狱,我也得拖一个人下去,抢了我东西的人,必须死!
我丝毫没有停顿,断剑猛然挥出。
这时候,一切都停顿了,一层莹润的玉质覆盖上每个人的身躯,动能被消除,重力被消除,我停在了半空中,子弹卡在了枪膛里。
“于彼之上,建白壁之城。”
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少女的稚嫩。
我身上的玉质溶解,轻轻跌落在地上。
我望过去,是叶渐薰。
“哀怜恸哭,沉寂于死之歌”叶渐薰左手轻轻划圈,一层冲击波样的东西扩散开。
如石子激起的波浪,平静而恬宜。
可冲击波触及到的所有东西都瞬间化作灰飞,风一吹,便随风飘散。
转眼间,这片天地,就只剩下了我和络腮大汉。
“对……对不起,我们是被逼的……”络腮大汉结结巴巴。
“品尝敌人的鲜血,不是很愉悦吗?”叶渐薰伸出手指,在络腮大汉胸口轻轻一划,一道伤痕深可见骨,而后暴烈的风来回地切割着他的全身,转瞬间无数道伤痕。
“欣赏猎物的无力挣扎,不是很愉悦吗?”叶渐薰一拳砸在他胸口,地板开裂,骨骼碎裂声刺耳。
“如猫玩弄老鼠般玩弄弱小者,不是很愉悦吗?”叶渐薰单手扎穿他胸膛,随手将他举起,甩向数米高的天花板。
络腮大汉狠狠砸在天花板上,而后又坠下来砸碎地板。
“他说了,我是他的,是他的你就别想夺走,敢夺走你就得死,哪只手碰了就得把哪只手砍下来。”叶渐薰握住络腮大汉仅剩的左手,他的左手延手掌不断消融,如冰块被掷进火炉。
来不及哀嚎,没有空闲尖叫。
暴虐,摧毁,无可抵御。
“起予魍魉,纵红世之火。”
叶渐熏轻挥手,水泥的墙壁一下子燃了起来,灰色的余烬雪花般飘散。
叶渐薰站在火光跟前,纤瘦的身影如风中扶柳。
雪花飘散,烈焰漫天。
叶渐薰立在这漫天的烟火前,火光照亮她的剪影,她轻轻挥开刘海上的雪花,美得像朵盛世红莲。
“没必要焚尸的吧,我们算自卫防御吧……好像,没犯法。”我哆嗦着问。
“会有很多麻烦的。”叶渐薰说,“而且,其实不论他们杀死我们,还是我们杀死他们,都不算犯法。”
“为什么?”我好奇。
“法律保护的是人,我们不是。”叶渐薰轻声说。
“诶?”我不明白。
“我们是残次品,神明的遗孤,与人类是两个种族,很久之前,为了争夺世界的控制权大战过一场……我们输了。”叶渐薰说,“战败的一方没有人权。”
“所以我们的律法也由人类的一方制订,里面有一条,规定了我们这种生物之间的杀戮,不受法律的限制。”叶渐薰说,“也就是说,我们间的杀戮不犯法。”
“那岂不是很危险?”我说。
“是的。”叶渐薰点头。
“设置这条律法是有目的的吧。”我说。
“是的,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让我们死得越多越好,死光了,世界就安全了。”叶渐薰说。
“很残忍啊,但是你如果不立马救我的话就会更残忍了。”我往地上一躺,彻底没力气了。
和那个狼人打架,简直痛苦到真实颤抖。
其实我已经开始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摩擦了。
不过有叶渐薰在的话,我觉得我还是能抢救一下。
“啊,对不起。”叶渐薰有些局促地扯了扯束发的青色缎带,而后左手摁在我的胸口。
“焦土破厄,结长生树之种。”青色的光华自她的指尖绽放,水一般淌进我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我能感觉到生机在身体里重新萌芽。
“才发现,你只要一紧张就会扯发带哈。”我闭上眼睛。
倒不是因为虚弱到睁不开眼,只是现在这个体位太尴尬。
我躺着,她蹲着,她还穿着校裙。
我只要稍微一瞥,就能看遍万般风景。
可是如果被她发现我偷看她胖次的话,怕是会一拳轰穿地壳,把我捶到南极吧。
这辈子就只能偷看企鹅胖次了。
血亏。
“好像有的。”叶渐薰想了想,“对了,其实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感觉真的伤到你了,对不起,我……”
“话说,今天能把我治好嘛,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我打断了她,我实在很不习惯被女孩子道歉。
况且她根本什么都没做错。
“可以,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叶渐薰问。
“去参加艾米莉的见面会啊。”我眨眨眼睛。
叶渐薰的脸有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