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道:“你只想到要建大城,就算你建了,如果秋收时节强敌来袭,你便缩在城里,坐视千里庄稼、无数村镇,俱都成了敌军的口粮和奴隶?
你为什么不能把眼光看得远一些?此处东一百八十里,就是海岸,那里的海岸多礁岩暗流,大船难渡,只有小船可行,如果有敌人自此乘小船而来,是不是只需要少量兵马,就能轻松射杀?
北二百里处有一险隘,只需少量兵马驻扎,便是非十倍之兵就难以逾越。西六十里处更不用说,险峰插云,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所在。
只有北面一马平川,足足三百六十里平原,可再往前去,便山势连绵了,其中虽无险关,可是只提兵于山中,处处设卡,与敌周旋缠斗,敌人纵然能闯得出来,十成兵马也要折了一半,强弩之末,还有余力对上你以逸待劳的守城兵马么?
实在不放心,就在那山中依托地势筑一座雄关,所耗钱粮兵马也只相当于你筑一道城墙啊?如此,你所保护的何只是一座城,还有城外无尽的良田。哎!五百年坐井观天啊……”
杨瀚好像很难过,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才又缓缓道:“坦白说,我现在对带着你们重建三山帝国,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
蒙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杨瀚悠悠叹道:“你蒙家祖上,乃我三山帝国第一猛将。想来,蒙家祖上的兵书战策,还是传下了一些的。
可是,五百年时光,你们蒙家子孙本没有机会去进行真正的战斗,去实践、体会兵书战策的妙用,不再有放眼天下的胸襟、格局,那又有何用呢?
寡人习四鸣音功,在祖地时也是毫无用处,那是因为那个世界没有龙兽,寡人空有屠龙术而世间无龙,自然一事无成。可是一旦到了这三山世界,马上就可以拿来使用。
你们蒙战的兵书战略可不是这样啊,兵书一直都在,这个世界也一直都在,是你们这些人,眼中早已没有了这个世界,五百年来,你们紧紧盯着的就只是忆祖山下那几个山头堡寨……”
蒙战被他说的面如土色,大有拔剑自尽以谢祖宗的模样,眼泪都快下来了:“大王训斥的是,那么老臣……老臣该怎么做?”
杨瀚苦笑道:“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蒙战哑然,是啊!人家刚刚才说过的,可他已经被说得失魂落魄,竟尔失措问出这种蠢话。
杨瀚严肃地道:“蒙大人未虑胜,先虑败,这是对的。尤其是现在我们极弱而三大帝国极强。只是,你的目光不该局限于这一座城,眼光长远些,你要看到一百里之外、一千里之外,看到那需横渡七日才能抵达的大洋彼岸!”
蒙战心悦诚服:“是!臣明白了。臣不但自已要学,还要召集蒙家子弟一起学,把祖先的兵书摆出来,照着如今这三山世界的舆图,推敲、研习!”
杨瀚欣然点头:“很好,尽快提高你们的胸襟境界,我们才能真正放眼这世界。我们是得提防一点,万一不等我们三山一统,雄城驻就,三大帝国就已兴兵来伐怎么办?所以,你们蒙家要提供一支精兵,由本王亲自统帅。”
蒙战就跟被电话诈骗忽悠的已经言听计从的一个守财奴似的,已经是人家说什么就照着做什么了,可是一听要自已交出存款密码,终于肉疼地清醒过来。
“呃……大王啊,我蒙家原本只是依山而居的一个部落,并没有常备之兵,大王是天圣后裔,是我等拥戴的大王,既已建国,自当建军。
可是这得有个过程啊,首先,就是缺少人手筑城,这时再招常备兵,不免顾此失彼。再者,如何征兵,征兵后军械军饷等如何解决,太多的事情,还需召集众臣合议……”
杨瀚心道:“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五百年了,境界格局一落千丈,就只局限于一隅了。这利益纷争、尔虞我诈的心眼儿,可是一点儿也没退步。”
杨瀚慨然道:“爱卿此言,实是老诚谋国之策。回头你跟兵部尚书巴图先计议一下,拿个章程出来,寡人再召集各部大臣,共同廷议此事。”
蒙战松了口气,道:“大王英明。”
杨瀚道:“不过,眼下这三百壮士,两百匹马,却是一定要拨付给寡人的。寡人要把他们十人一组,分布安插在通往你们大城的各个交通要道上,建’急脚递’,通风报信、传递消息。一旦三大帝国大军压境……”
杨瀚抬头望向远方,神色凛然:“我要第一时间拿到他们的确切消息,从而及时调动附近深山的龙兽予敌重创,保护你们的城池!”
杨瀚转向蒙战,悲悯地道:“我三山洲人丁太稀少了,要尽量减少伤亡啊。有了人,我们才能强大!”
他才只要三百人啊?还要打散了安插部落在通往我蒙家大城的各处交通要道上,一处只安排十个人?目的是收集情报,及时派出龙兽帮我们御敌……
蒙战再次羞愧了,太不该小人之心度大王之腹了!尤其是看到杨瀚望向远方时那毅然坚定的目光,扭头看向自已时那慈悲关切的神情,蒙战的一双老眼终于蒙上了朦胧的泪光。
蒙战用力地点着头,掷地有声地道:“大王思虑周详,老臣定当全力配合!大王放心,不管多难,这三百名精兵、两百匹快马,老臣三日之内一定交予大王!”
谭小谈心道:“哎呀,又答应一个!他跟徐七七、巴图、苏世铭、李洪洲几个人最后的反应一样啊。这位大王还真可怜,费尽心机地这里划拉几个,那里划拉几个,全加起来也不过三五千人,又能有什么用呢?”
杨瀚却是一脸欣然地道:“好!蒙大人,你是本王最信重的老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接下来,你这边一定要筑城、开荒两不误,尽快地……”
蒙战讶然道:“开荒也要同步进行么?大王,老臣估算过,开荒需要大量人手,可收获却得要一年之后了,我们调拨大批劳力筑城的同,时,还要安排一半的人去捕渔、狩猎,如果再拨人去开荒,恐怕不等明年粮食收获,大家就要饿肚子了。”
杨瀚摇头:“不然,烧荒简单,不就是垦荒时需要耗费大量劳力么?这样,你要筑城,也需要运输大木、大石吧?你要开荒,需要铧犁翻地吧?这两件事情,都由寡人来解决!”
蒙战震惊道:“大王来解决?大王如何解决得了这样的事?”
杨瀚微笑道:“徐家的虎啸音功不全,所以连徐家都不知道,蒙大人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杨瀚唏嘘了一下,道:“五百年了啊,沧海都变了桑田,也难怪你们因为局于一隅,境界格局大降。就说这四鸣音功吧,你们现在也只知道狮吼功可以驱逐普通野兽的袭扰,早已失传的龙吟功可以驾驭龙兽参战,却不知那虎啸功中也有一门本领,便是驭象。”
蒙战惊喜道:“驭象?啊!曾有一个部落驯服过几头野象,只是驯象太难了,而且我们以前也没什么大用,所以一直不曾尝试驯服,难不成大王可以驱使野象帮我们拖运重物、耕犁土地?”
杨瀚颔首道:“那是自然。”
蒙战大喜,道:“这样好,这样好!这样的话,我们筑城也好,开荒也罢,必然事半功倍。”
杨瀚一拉蒙战,快步走开几步,压低声音道:“不过,相应人工的工钱,你要按需要同样壮劳力的人头计算,看看总额多少,寡人只要一半。”
蒙战呆了一呆,道:“大王这是何意……”
杨瀚不悦地道:“我这个大王,现在可没有税赋可收,更谈不上内帑了。这一两天,内宦宫娥就要送来了,有那侍候用心的,寡人想有所赏赐,也要等着你们的贡奉。宫室简陋,寡人想扩建一番,还要要找你们要人要钱,寡人威信何存呐?”
杨瀚再次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你看小谈,她跟着寡人,尽心侍奉,寡人很欢喜。寡人要不要赐些首饰头面、胭脂水粉给她呢?她现在连换洗衣裳都没几套啊,如果连身边人寡人都无能予以赏赐,这大王不如换了你们来做吧,寡人让贤!”
蒙战看看有些疑惑地远远站着的小谈,俏生生的一个可人儿,顿时恍然。他也是男人,仔细一想,大王不求权不求势,又要承担那么多,若是醇酒美人也不能享用,这大王的确做得很没意思。
虽说,如果是耕耘建筑时那么多劳力的收入,即便减折一半也是一笔巨款,不过实在不好继续讨价还价了。他就是花又能花多少,再说肉最终不还是烂在自已家锅里嘛!
于是,蒙战又点了点头,愧然道:“是臣思虑不周,这件事,就按大王吩咐!”
谭小谈见杨瀚拉着蒙战走开,鬼鬼祟祟也不知聊些什么,心中便想:他又说什么了?一定不是好话。这家伙盅惑别人还挺有一手,那个蒙战又点头了。我可得小心些,他要是跟我说什么境界格局,我一定得马上捂上耳朵,不听不听,不听小王八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