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淡也不看奏折,张开嘴,不紧不慢地念起自己替张现捉刀的那份奏折:“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
尊亲之至,莫大乎以天下养。陛下嗣登大宝,即议追尊圣考以正其号,奉迎圣母以致其养,诚大孝也。廷议执汉定陶、宋濮王故事,谓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夫天下岂有无父母之国哉?《记》曰:“礼非天降,非地出,人情而已。汉哀帝、宋英宗固定陶、濮王子,然成帝、仁宗皆的立为嗣,养之宫中”
孙淡的声音清晰有力,节奏不快不慢。就算你想来个充耳不闻,这声音还是不可阻挡地朝你耳朵里里钻。
杨廷和本想听过就算,也不往心里去。可不知道怎么的,只听了几句,却留上了神。他心中感慨,孙淡这条好嗓子,这清晰的吐字,还真是一个阁臣所必须的素质。想当年,我杨廷和去淮北震级灾民,几万人把我往中间一围,那场景,你若没条好嗓子,说的话别人能听到吗,能震住那种混乱的局面吗?
刚开始,杨廷和权当听一篇好笑的春风过耳。
可一听到这份奏折中抬出定陶王和宋濮王的典故,面色猛地一变。
杨廷和面部表情虽然细微,却一丝不漏地落到嘉靖眼中。
等孙淡念完,嘉靖皇帝得意地看着杨廷和,用挑衅的语气问二“首辅,你看这份折子写得如何?”老实说,张德的奏折有理有据有节,真要驳倒他还很不容易。
这下,你杨首辅没话可说了小该屈服了吧?
可是,杨廷和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只不住冷笑。
皇帝终于有些沉不住气来,提高声音:“首辅,联问你,张媳说得可对?”
杨廷和突然哄堂大笑起来:“陛下,张媳此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德行卑劣,即便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过是小人一个。这等关系到皇考道统的大事,陛下不去问内阁辅臣,不去问六部尚书,反去读张媳的奏折,未免儿戏。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张现这种奸佞小人说话的份?”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皇帝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那张媳更是一脸煞白,有杨阁老这一句话,小人”这两个标志他是注定要背一辈子。对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士,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人羞耻的事情?
笑声中,杨廷和也不在理睬任何人,就那么一路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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