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监一脸才憔悴,腰上还挎着一口雁翎钢刀。
同其他太监不同,此人身材高大,在屋子里一站,有一股腾腾的杀气涌来。再看他右手虎口上,全是厚实的茧子,显是在刀法上有极高造诣。
吴姓盐商背心立即吓出了一声冷汗,硬生生将那一句喝骂吞进肚子里去了,用越发恭敬的声音问:“这为公公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
那个太监也懒得同吴姓盐商废话,只说了一句:“滚出去,这个院子一个人也不许留。”
“是。”吴姓商人逃命似地跑了出去,再不敢回头过看一眼。
“哦,是甘公公啊,看看这鸭蛋,多好啊,黄公公肯定会喜欢的。”王恕指了指那些装鸭蛋的坛子:“必达你来得正巧,听说你最近要回宫,正合着将这些东西给黄公公带去,就说是你我的孝敬。”
“鸭蛋,这个时候你还有心说鸭蛋!”南河河道坐堂太监甘必达嘿嘿冷笑,手一翻,突然将腰刀抽了出去。
只见寒光一闪,就将一口坛子劈成两截。
“哗啦!”一声,一股咸水带着鸭蛋冲将出来,满屋都是又咸又涩的味道。
甘必达手一翻,一枚鸭蛋被他的刀尖挑将起来。
他一刀砍出去,将其砍成两段,喝道:“吃吃吃,吃个屁,真送去宫中,只怕要被干爹都扔进茅坑里去。”
王恕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身盐水。
他心中也是恼怒,喝道:“必达何出此言,难道黄公公不喜欢咸鸭蛋,或者我们犯了他什么忌讳?”
“吃你个蛋!”甘公公张口就骂:“还回什么北京,现在你我谁也走不了啦。”
王恕大为奇怪:“怎么了?”他前一段时间得了朝廷拨款,就去了一趟南京,将睢宁河堤的借款给还了。南京那帮老爷虽然都是闲官,可因为投闲置散多年,一个个穷得厉害,见他河道总督过来了,都是一拥而上,想啃几块肉下来。
王恕也是费了不少精力才将他们打发掉,回淮南后觉得身心疲惫,就跑高邮来玩几上天,对河道衙门的事情却不甚关心。
甘必达:“好个王大人,你在这里还真是乐得逍遥啊。如今的事情可真是大发了,睢宁河堤你我都截留了不少银子。此事,朝廷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了风声,派孙淡过来查了。你我都要留在淮安等候朝廷的处置。”
“孙淡,他不是来巡查学政的吗,怎么倒查起河道的帐目来?”王恕觉得很是奇怪。
甘必达哼了一声:“王大人看事情还真是简单啊。你小小一个淮安府的府试,怎么可能惊动翰林院的编休,红得发紫的孙淡过来主持?”
王恕一呆,额上突然有汗水渗出:“这事却有些麻烦,睢宁那边……只要一查,不就全查出来了?”
甘必达冷笑:“放心,这事咱家已经替你处理好了。孙淡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拿不到半点证据。”
王大人:“怎么了?”
甘公公将一份公文摔在桌子上:“自己看……睢宁那边……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