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对于义兴社对于左骁卫的渗透,在感情上却是极为复杂的。作为一名将领,他自然是无比反感在自己的麾下存在着这样的一个组织,因为这会极大地削弱他作为主将的权威性,如果不是义兴社的官方性质以及强大的后台,指不定他早就下手将这些人驱逐出去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义兴社的存在,却又让他的部下,战斗力极其强悍,这就让人很尴尬了。
左骁卫军队来源相比于其它各卫来说更加复杂,程绪原本的麾下,在历次战斗之中,早就死得所剩无几,与张仲武一战,最后只剩下了三百来人,这三百余人也构成了他现在的军队的主体。但程绪也清楚,这三百人中,已经有不少人公开加入了义兴社,至于暗中肯定还是有的,只是多或者少的问题。
秦诏的亲兵是被义兴社渗透最浅的地方,金世元的麾下次之。但与这两支部队比起来,反而是程绪的麾下战斗力最强,军纪更为森严。左骁卫历次大比,到最后争夺第一名的,总是程绪与李浩两人的对台戏,秦诏的亲兵,不管碰上这两支队伍中的那一支,都会败下阵来。
这便是义兴社的作用了。
他们更团结,更无私,新兵在他们的帮助之下,融入队伍更快,战技提升迅速。对内,他们竞争激烈,丝毫不留情面。对外,却又如同连体兄弟,同仇敌忾。
而这样的气氛,据程绪所知,在大将军的亲兵队伍之中,是不大可能存在的。这样下去,秦大将军的直属部队,与这些部队比起来,只会越来越弱。
现在程绪相信了李泽说过的一句话,军队必须要有灵魂,军队必须知道为什么而战,这样的军队,才会愈来愈强大,才会无敌于天下。
拥有了义兴社的军队,仿佛当真拥有了灵魂。有时候那些义兴社员们在军中宣讲他们的宗旨的时候,程绪也会默默地在一边听一听,还别说,听得多了,程绪也觉得他们说得极有道理。
连自己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中呀!
面对着这样的境况,金世元曾提出一个主张,那就是要将义兴社排除在左骁卫之外,这个馊主意,当场就被秦大将军与程绪两人给驳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义兴社的社长是谁?
那是李泽,镇州朝廷实际的掌控者。
真敢这样做,只怕最后被排除去的是他们自己,而不是义兴社。
至少程绪知道,要是自己敢在部下面前这么说,接下来肯定就是自己被驱除出这支部队。
程绪觉得,现在他们就是一个慢性自杀和立即死亡的区别而已。
李泽说过,军队只能是朝廷的军队,不能是将领私人的军队。这话,听起来是没有错的,但现在朝廷是谁?朝廷就是李泽,所以军队也便只能是李泽的军队。
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是不服气的。
不过像这样下去,军队,也的确就是李泽的军队了。
“关于陛下退位为太上皇,太子登基的事情,我已经上表表示赞同了。”有些胡思乱想的程绪被秦诏的话拉回到了现实当中。“你们,也签个名,联署吧!”
程绪微惊,“大将军,这事儿,您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秦诏点了点头。“左骁卫马上就要出征,大战在即,这是最好的机会,此时李相是不会驳斥我们的。”
“有用吗?”金世元讪笑着,却是提起笔来,干净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大将军,陛下现在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太子殿下还是一个黄口孺子,换汤不换药。”
“这些事情,是韩尚书和薛尚书他们考虑的事情,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只能做好我自己的事情。”秦诏的情绪有些低落。抛开公义,他与皇帝的私人感情,无疑是这些人中与皇帝最亲密的,现在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实在有些憋闷。
明知道李泽想要干什么,偏生他还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
程绪叹了口气,也提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情,看起来李相也并不如何反对。”收起奏折,秦诏道:“薛尚书们发动了不少的清流在民间造出了舆论,但武威书院那头,却是沉默以对,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你们也知道,武威书院的能量有多大,也知道武威书院是李相最坚定的支持者,既然武威书院如此安静,就代表着李相是默认此事的。所以,你们不必有太多担心。”
金世元哈哈一笑:“我就怕李相是引蛇出洞,先瞧瞧有多少人对他不满,等到这些人自动地跳出来,以后再慢慢地一个个收拾。”
秦诏哼了一声:“你我不用引蛇出洞,本身就像黑夜中的太阳,亮晃晃的够耀眼的了。”
程绪和金世元都是笑了出来,秦诏说得不错,他们不联这个名,难道李泽就认为他们不是保皇一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