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正跟李泌说着一些任务之上的细节,外间却传来了卫士的禀报之声,公孙长明,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李泽与李泌都是有些诧异地对望了一眼,公孙长明此时过来,只怕又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将脚湿淋淋的从盆里提出来擦干净,穿好鞋子,公孙长明已是长驱直入了。
“公孙先生,出了什么事?”李泽直截了当地问道。
“刚刚接到了卫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朱温派出了以敬翔为首的使团,正向着潞州方向而来。”公孙长明道。
李泽眉头一皱,“朱温此时派出使团来,是要与我们谈判双方停战的事情吗?”
李泌端来了椅子,公孙长明坐在李泽的对面,道:“通过我们在长安方向的内线,此行敬翔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交换战俘。”
李泽眼皮子一翻:“曹焕,朱友贞这些宣武重臣倒是被我们俘虏了,可我却想不起来我们又什么重要的人物在他们手里啊?他们拿什么与我们换?”
公孙长明看着李泽,苦笑道:“太傅,你忘了,天子等于是只身出逃,朝廷重臣,几乎都留在了长安呢,朱温所谓的交换战俘,就是拿这些人来与我们换曹焕,朱友贞等人。”
李泽啪地一拍椅子背,脸上顿时露出了恼火的神色。
“这一招,的确是出人意料之外,也让我们极为被动呢!”公孙长明叹道:“这件事,必然是敬翔这个老不死的出的主意。此人是朱温麾下第一谋士,比起费仲,那可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啊!”
一边的李泌有些不解地道:“公子,先生,那些朝廷重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换,他们能奈我们何?”
“我们当然是无所谓,但薛平他们肯定是想换的,皇帝也是想换的。”李泽摇头道:“而且这件事,我们还没有正当的理由阻止,如果我们拒不接受,必然会议论纷纷啊,岂不坐实了我嚣张跋扈,图谋不轨的意图?”
李泌顿时也牙疼起来。
“先生可有什么法子应对?”李泽看向公孙长明。
“太傅,换,肯定是要换的。这件事情,无法避免。”公孙长明道:“但这些人到了镇州,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只怕朱温送过来的人,都是一些老资格的功勋世家,朝廷重臣,这些人来了之后,薛平他们声势大涨不说,他们必然还会要求获得更多重要的职位,这给我们要添多少麻烦啊!”李泽有些恼火。
“想要在我们这里获得重要的职位哪有这么容易?”公孙长明冷笑:“太傅别忘了,朱温打长安的时候,几乎是一鼓而下,真正抵抗的只有尚书省的陈笔和左仆射王铎,而陈笔已死,如果陈氏的人来了,太傅不妨重重地给他们奖赏,王铎可以给一个高高在上的职位供起来,比方说太保?”
听到这里,李泽已经是大致明白了:“你是说,其它人到了武威,我们先将他们晾起来?”
“岂止是晾起来?我们还要审查他们在长安之战中到底做了什么?是拼死抵抗了呢,还是开门揖盗了呢?或者是当了缩头乌龟了呢?他们在朱温入长安之后,又做了什么呢?有没有去朝拜朱温?这些事情,但凡坐实一件,便足以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就算这些人中有忠贞的,一番审查下来,几年时间也就过去了,到了那时,还有什么可愁的?”公孙长明阴冷地笑着。“不是我瞧不起他们,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到了武威,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只怕便会乖乖地拜倒在太傅脚下。因为他们会明白,在我们这里,不靠着太傅,他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体面的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说得极是!”李泽大笑起来:“我们武威,可不养闲人,更不养叛徒,这些人想要获得相应的待遇,先得证明他们没有当过叛徒。这件事情,便由先生来牵头,让田波的内卫来负责审查,不用急,慢慢来。”
卫州边境,一河之隔,河这边,是武威大军,河的那头,却是宣武军队在驻防。一支来自长安的庞杂的队伍,此刻正驻扎在河边。
敬翔,这位朱温麾下的第一谋士,看着被担架抬进帐蓬的一名伤员,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担架边上,微微弯下腰,看着伤员道:“高将军,感觉好些了吗?”
担架之上的伤员,赫然是门下省的中郎将高象升,也是李泽的老熟人,不过此刻的他,却是身负重伤,全身上下都被裹着厚厚的白布,只露了一只眼睛和鼻子嘴巴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