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身子一晃,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仲文,嘴里无意识地重复道:“费灿怎么了?费灿战殁?”
张仲文没有接话。
“费灿战殁?”费仲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费将军,节哀顺便吧!”张仲文扶住了费仲。
费仲的身体原地摇晃了几下,突然一声大叫,整个人向后便倒,翁明刚刚给他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再一次崩裂,鲜血隔着衣裳渗了出来。
“还楞在哪里干什么,去把翁明叫回来。”张仲武一跳而起,大声吼道。
费灿是费氏一族最为优秀的子弟,也是费氏自费仲之后在军中最有希望的一颗新星,费仲因为多年之前与契丹人作战身受重伤而基本退出了军伍,费灿便成了费氏在军中大力培养的代言人。
可以说,作为费氏一族的族长,费仲看重费灿,要远甚于看重自己的几个儿子,他扶持费灿,准备将费氏一族交给费灿的心思,便是张仲武这些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费灿却战死了。十几年的培养顷刻之间化为了流水,怎么能不让费仲心痛若死?再培养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出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次费仲是被抬着出门的。
“柳成林!”哗啦一声,张仲武一巴掌拍烂了一张小几,咬牙切齿地怒吼起来。
费灿所率领的骑兵,不但是费氏的精锐力量,又何尝不是他张仲武的精锐士卒呢?更为重要的是,瀛州的史家坞在失去了费灿的牵制力量之后,在柳成林的攻击之下,还能坚持多久可就成了问题。
“邓景文还赶得及吗?”张仲文问道。
“邓景文在接报之后,便已经出兵了,只要史家堡能撑过三五天,他的援军就能赶到。”张仲武转身看着地图。“如果他到时史家坞已经失守了,也要马上展开反击。不管能不能胜,反击也要展开。”
“费氏这一次可真是伤筋动骨了。”张仲文若有所思地道:“大帅,这也是一个机会。”
张仲武霍然转头看着张仲文:“大兄你什么意思?”
“费氏在幽州的力量盘根错节,我们一向过于仰仗他们了,这一次费灿战死,费仲也倒下,倒是一个我们能插手的机会。不管怎么说,李泽在武威的一些动作,我们还是可以效仿的。”
“这个时候对费氏伸手,不太好吧?”张仲武摇头道。
“不是伸手,而是要大力褒奖。”张仲文道:“以前费氏的资源大都集中在费将军与费灿身上,这一次二人都为了大帅而倒下了,大帅难道不应该酬谢吗?择费氏之中有才能者大力提拔,只要费氏里掌握权力的人多了起来,费氏的资源可就会被大大地分散,一旦分散而不能形成合力,就必须要靠着大帅来调节了。费氏家大业大,里头总是有些人有才能,但过去并没有受到重视的,因为费将军不想在家族里培养出竞争者。”
张仲武看着自己的大兄半晌,才道:“你们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不过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这件事,你去办吧。”
不提张仲武趁着费氏遭遇重创的时候趁机伸手,想将幽州豪族费氏的力量分化,吞食。此时的李泽率领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已经过了昭义节镇,到了与新成立的武威节镇交界的所在。一路殷勤送行的昭义节度使薛崿也不得不止步了。
薛崿现在春风得意,他刻意向朝廷示好,努力交好李泽,其目的就是为了稳定自己在昭义的地位,现在他的目的看起来已经达到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侄子薛平现在成了一万神策军的统兵将领,更是让薛氏一门声势大涨,大有回复昔日延平群王薛嵩在时的光景。薛崿如何不开心?
接下来,他已经着手准备整理昭义内部了。以前不敢下手的,现在应当是时候了。想起前两年的战战兢兢,他的心里便充满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