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陈大姐就笑了:“哟,是何方神圣啊,将我们最能傻开心的小余都给气得跟个蛤蟆似的了?”
小余抄起水杯咕咕咕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气愤地说:“还不是那个活见鬼的病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没有姓名,没有履历,没有病历,连个证件都没有,就这样被扔到了这里!最气人的是那家伙跟具僵尸似的,不管你跟他说什么,你为他做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看都没看你一眼!哼,不就是一个蹭病号的嘛,傲啥啊?蹭病号的姑娘我见多了,这么傲的别说见,听都没听过!”她坐回座位,仍然是气鼓鼓的:“我是不是哪里得罪院长了,把一个这么难伺候的主塞给我!”
陈大姐笑:“能把我们的开心果给气成这样,那家伙也算人才了啊。对了,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小余没好气的说:“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有头发有手有脚,总之长得像个人,但其实不是人!哦,对了,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看过我一眼,甚至没有看过周围一眼,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陈大姐笑容一敛,蹙起眉头,说:“不言不语,对周围环境毫不在意……小余,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的话,这个病人恐怕不简单啊。”
小余撇嘴:“还不简单呢,就一个蹭病号的!”
看样子这姑娘对蹭病号这种行为怨念极深,提起来就咬牙切齿。
陈大姐摇摇头,叹息:“你啊,还太年轻了,很多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总之就看好这个病人,别让他出事,我敢断定,这个病人不简单!”
小余不以为然,她实在看不出这个病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然后她很快就领教到这个病人有多不简单了。
跟陈大姐聊了一会儿,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她首先到饭堂去,给那个蹭病号的家伙打了一份饭菜送过去,然后有些吃惊的发现,那家伙仍然用原来的姿势坐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仿佛他能用这个姿势一直坐到世界末日。她故意把脚步放得重一些,然后偷偷观察,结果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她气不打一处来,把饭菜往桌面重重一搁,叫:“吃饭了!”
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反应。
小余懒得管他了,放下饭菜就走了出去,嘴里嘀咕着:“你爱吃吃,不吃拉倒,反正饿的又不是我!”
然后自己跑到饭堂去打了一份猪肚炒白菜,美美的吃了一顿,又美美的睡了一个美容觉,感觉原来那美好的生活又回来了……瞧,没有那个讨厌的病人,她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一直到傍晚她才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讨厌的病人,好吧,又给他打了一份饭菜送过去,貌似照顾这个病人,也就这点活了。
推开房门,吃惊的发现她的病人仍然坐在那里,这回换了个姿势。至于中午打的那份饭菜,好好的摆在那里,菜上面已经凝了薄薄的一层猪油,早就凉透了,摆放的位置没有变过,就连筷子也没有挪动过。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的面色在夕阳中显得是那样的苍白,身影又是那样的单薄、孤独,仿佛随时可能被阳光卷走,消失在空气中。小余愣住了,问:“你没吃中午饭啊?”
47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看着夕阳,苍白的脸庞上,那双眼睛呈现出死灰一般的色泽,没有思绪浮动,没有波澜,甚至根本就看不到鲜明一点的生命痕迹。
小余心微微一颤,意识到这个病人不简单,蹭病号的人是不会有这种仿佛被整个世界给遗忘了一般的孤独与萧瑟的。她决定试着跟他交流一下,把饭放到一边,搬来一张椅子坐好,放轻声音,说:“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心事可以跟我说,没准我能帮到你呢?就算我帮不了你,把心事说出来心也会好受一点。”
一如既往的,没有反应。
小余拿出了作为心理医生的耐心:“是不是失恋啦?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次总算有反应了。她注意到47的脸部肌肉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好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小余姑娘趁热打铁:“看样子我猜对啦!能不能……”
她的病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出去。”
就这两个字,却让小余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仿佛房间里多了一个鬼魂似的。直到走出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鼻子都快气歪了:我是在帮你啊,我是在开导你啊,有你这样赶人的吗?
真是一个古怪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