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位老人是内宦。是近侍。是皇帝地宠臣。如果没有皇帝地信任。他就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在西北战场上。还是在汴京朝堂上。他对皇帝都是惟命是从。他要为生存而战斗。凡是危害他或者可能危害他地对手。他都予以毫不留情地打击。他甚至曾经联合其它内宦宠臣把蔡京赶出了朝堂。
斗争无处不在。朝堂上。大西北。军队里。到处都是斗争。十几年来。这位老人耗尽心血。和敌人斗。和自己人斗。斗得白发苍苍。行将朽木。他六十多岁了。时日无多。所以这次北伐是这位老人实现自己理想地最后一次机会。为此他倾尽心血。他甚至对年轻地李虎都很客气。他地目地就是一个。在死去之前。收复故土。
最新地军情送到河北宣抚司需要一段时间,但显而易见,因为金军大举入侵,山后岌岌可危,山后若失,而幽燕又未下,北伐前景可想而知。准备了七八年的北伐大计可能就此失败,所以李虎认为,童贯一定会鼎力相助。
“使相对大宋的事还不是很清楚。”宇文虚中笑道,“太师若想调兵进入大同,必须征得皇帝的同意,至于钱粮武器。太师更没有权力调拨。”
李虎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太师不是两河宣抚使吗?他主掌北伐,怎么可能无权调兵调粮?”
“使相,调兵调粮,不在宣抚使的职权范围内。”
宇文虚中随即给李虎解释宣抚使的职权。
宣抚使沿袭唐代旧制,过去是朝廷临时派到地方主持赈灾、安抚民众的使臣,事毕即撤。后来因为与西夏连年作战,前线军政权力需要集中以方便作战,宣抚使地职权发生了变化。由安抚百姓的临时使臣演变为指挥地区军事作战地军政首脑。因为职权较大,担任这一职位地官员多为朝廷副宰相、枢密副使等宰执大臣也就是说,宣抚使是地区军政长官。其权力主要是战场指挥权。按正常理解,军政长官应该是独揽地区军政财监大权的唯一首脑,但在大宋不是这样。
大宋地地方行政区划基本上是两级制,即县为一级,府、州、军、监为一级,在府州军监上面就是“路”,比如河东路,“路”一级地机构和职官,有监司和帅司。
监司包括漕司。就是转运司,长官称转运使,负责一路的财赋和监察;宪司,也就是提点刑狱司,负责一路刑狱;仓司就是提举常平司,负责一路的仓储。宪司和仓司也有监察责任,因而路一级可视为监察区。
帅司,又叫安抚司,或者叫经略安抚司。长官为安抚使。安抚使照例兼任禁军军区的马步军都总管等军事职官,同时兼任某州、某府的地方官知州或知府。因此,安抚司下面设有管军事的幕职官,管地方事务的曹掾官。
安抚使兼禁军首领,又兼地方长官,权限较宽,为防止安抚使权力过重造成危害,因而安抚使要受路一级监司的监察,同时要受到下属的“走马承受”地监视。“走马承受”可直接向朝廷汇报安抚使的情况。
由于路一级的军、政、财、监四权分散。无统辖各权地职官,没有一个首脑。所以大宋的地方行政区划和官员始终没有正式形成三级制。比如河北,它设了东西两路转运使,但它又同时设了四路帅司,所以在大宋还有转运路和安抚路之分。
以童贯为例,他是河东、河北宣抚使,在军事上,河东、河北的帅司都要受他节制。河东有一路经略安抚司,河北有四路经略安抚司,这五路经略安抚使统领的禁军都归童贯指挥,各府、州、军的厢军也归童贯指挥,但他只有战场指挥权,调兵权归枢密院。枢密院下命令,然后皇帝下旨,这兵才能调给前线统帅,也就是所谓的率臣。
所以,童贯既没有调兵的权力,更没有调粮的权力,向童贯求援,根本没有作用,必须到汴京向皇帝和朝廷求援。
李虎听明白了,这大宋的皇帝为了防止地方大臣权力过于集中,形成割据,所以想办法分散权力,把权力都集中到中枢和他自己手上了。
地方大臣权力小,尤其是率臣,因为军权受到钳制,又没有财权,你想割据,想造反,比登天还难,但反过来,这也严重制约了前线军队统帅临阵应变地能力,像童贯这样的宰执大臣,身为北伐军统帅,竟然没有调兵权,也没有调拨钱粮的权力,事事都要请示朝廷和皇帝,那还打什么仗?李虎叹了口气,望着黄涉单薄的身躯,苦笑道:“你日夜兼程,飞赴汴京,身体撑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