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之后,辽军的攻击渐渐停止。因为耶律淳得到斥候的回报,怨军于今日下午攻克了五十里之外地黔州,其主力正在向宜州挺进。川州的怨军要走了,没有必要再打,再浪费体力了,不过,耶律淳并不打算放走城中的怨军,因为假如能围歼这股怨军,不但可以削弱怨军的实力,还能重重打击怨军的士气。
另外,还有一种更好的结果,假如这股怨军愿意受抚,那么可以让怨军去打怨军,或许在很短的时间内,自己就能彻底解决怨军的问题,把怨军重新招至麾下。
耶律淳并没有意识到,怨军这次是造反,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怨军哗变,是因为缺少过冬的棉衣,而这次怨军兵变,他想当然地认为,是萧嗣先误信谣言,处置不当,要诛杀董小丑引起地,只要善加安抚就可以了。
为了围歼城内怨军,耶律淳暗中调遣人马,越过大灵河,悄悄埋伏在山林之中,打算打怨军一个伏击。催促。入暮之后,他就要走了,但董仲孙坚决不同意,坚持要守到子夜才撤离。因为董小丑临行前有过嘱咐,过早撤离,等于给辽军追击的时间,必须拖到子夜,这样辽军只好在川州歇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赶路,如此可给怨军北上主力争取到整整一天的时间。
这一天时间太重要了,可能会就此改变辽东的局面。
“董帅,乾显营已经第三次来书催促我们撤离了。”黄铭义一边搓手取暖,一边低声说道,“乾显营说,只待我们抵达黔州,他们就急赴宜州展开攻击。时间很紧,我看还是尽快撤离为好。”
董仲孙缩着脑袋,两手抱在一起,冷得直哆嗦,“哎,我们下去喝点酒吧。看样子耶律淳不会进攻了,我们也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喝冷风,还是喝酒去吧。”
胡家勇和黄铭义互相看看,无奈摇头。不要看这个秃瓢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性子很倔,他认准了的事,谁劝也没用。
三个人转身下楼,准备找个暖和的地方去喝酒。
“恶鬼,我叫你派人出城去看看,你办了没有?”董仲孙一边走一边问道。“办了,办了。”胡家勇一脸不高兴,“这么冷地天,辽人怎会出来打伏击?我看你是太小心了。”
“小心一点好。”董仲孙抬手打了胡家勇的脑袋一下,“没了这颗吃饭的家伙,你混个屁啊?所以,要小心,事事都要小心。”
三人正说笑着,负责斥候的都头从远处打马飞驰而来。
“董帅,斥候在大灵河对岸的山林里发现了辽军,他们要打我们的伏击。”
董仲孙脸色一僵,半晌没说话。直娘贼,还真的要吃掉我们啦?胡家勇和黄铭义则一脸惊骇,齐齐望向老董。没想到真的给这个秃瓢蒙准了,辽人要一口吃掉前宜营。
“董帅,怎么办?”胡家勇问道。
董仲孙感觉很难办。前宜营被围,那么东路军只剩下乾显营和兴中营了。兴中营不能指望,仅靠乾显营既守黔州,又攻宜州,显然不现实,如果耶律淳派出一支军队尾随追杀,东路军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董帅,怎么办?”黄铭义眼露惧色,也问了一句。
董仲孙急了,把头上的风帽拽了下来,用力抓了几下秃头,然后不干不净地骂道:“直娘贼,老子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让一泡尿给憋死了。你们不要急,让我想想……”忽然他一拍脑壳,咧嘴笑道,“先喝点酒吧,身子暖和了,肚子饱了,或许主意就来了。”
胡家勇和黄铭义大眼瞪小眼,无语。这个秃瓢,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喝得下酒?
金军大帐内,几个火盆烧得很旺,帐内温暖如春,但气氛却异常冷肃。
完颜宗望坐在虎皮褥子上,浓眉紧锁,两眼盯着案几上的地图,一言不发。
一帮金军将领则围坐在火盆旁边,神态各异,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