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 七夕林。
绿树阴浓, 十里荷花。
苏芩着一身水绿色长裙,手执蜀扇,垫了块帕子, 坐在大石上。肤白貌美, 身姿窈窕, 只要是过路之人,皆不免侧眸相看,甚至有的看痴了,还差点走到前头的河里去。
“姑娘,宁公子还在里头等着您呢。”如安看一眼绿阴如盖的七夕林, 提醒道:“大夫人说了, 一定要姑娘去见见。”
“不急。”苏芩摇着蜀扇, 慢悠悠的道:“如今日头这么大,我怎么走呀。”说完,苏芩整理了一番自己垂顺在侧的裙裾,那水绿色的裙摆波纹悠悠荡荡的飘散开, 犹如河内碧色连天的圆荷。
如安朝七夕林内看一眼, 面露难色,想着这宁公子怎么如此不知变通,没等到人,不能自个儿出来寻寻吗?
正吐槽间, 如安一错眼, 看到前头七夕林内左顾右盼的出来一人, 不是那宁远归又是谁?
“宁公子。”如安神色惊喜的唤一声,惹来众人侧眸,也得了苏芩一个白眼。
“苏,苏三姑娘……”宁远归显然是跑的急了,他跌跌撞撞的过来,一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狼狈模样。
苏芩斜睨人一眼,摇着蜀扇没做声。
宁远归与苏芩拱手行礼,面色涨红,有些不敢直视面前的美人。
今日的苏芩穿这一身裙衫,尤其的好看动人。水绿色衬肤色,将苏芩原本便白腻如雪的肌肤衬得更似凝霜玉脂般莹亮。那双玉耳上的珍珠耳珰,浑圆白嫩,缀着玉色,点出一截纤细粉颈。
美人微微侧身,露出弧度优美的颈后,贴着几缕青丝黑发。身上的长裙收腰提胸,系一根缎面玉带,身段尽显。
宁远归看的有些痴。他抹一把脸,看一眼日头,结结巴巴的与美人搭话道:“苏,苏三姑娘,日头马上就,就要晒到这处了,姑娘还是与我进七夕林里头,避,避避吧。”
苏芩最不喜夏日里的日头,白亮亮的总是晒的人发慌,但她更不喜宁远归,所以坐在大石上,一动没动,连裙角都没挪。
宁远归见状,面露难色,他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如安。
如安上前劝道:“姑娘,您的肌肤一晒就红,若今日晒坏了,那可得养好些日子呢。”
苏芩动了动脚上穿着的绣花鞋,裙裾微漾,绣鞋尖尖缀两颗合浦珍珠。她看一眼河里那片被日头晒的蔫耷下来的荷花叶,终于是起了身。
宁远归紧张的站到苏芩身边,苏芩面无表情的侧眸看人一眼,宁远归立即离她三步远,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苏芩摇着蜀扇,慢吞吞的踩着湿泥往林内去。宁远归紧随其后,却不敢靠近。
苏芩道:“宁公子,丑话说在前头。我已有心仪之人,只是母亲一直不准,才拖到今日。而今日我来赴约,也是母命难违而已。”女子说话,娇娇软软的带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味道,却不知这样的她才让人更想怜惜。
“苏,苏三姑娘已有心仪之人?”宁远归露出一副惊愕表情。他神色呐呐的站在原地,看着美人倩影。
苏芩停住步子,转身,手里的蜀扇置在鼓囊胸前,遮住满目春.色。一头青丝随微风飘动,缎带飞扬,裙裾如波,整个人如神仙妃子般清媚动人。
“我的心仪之人,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他有一副极好的皮囊,俊美非凡,惊艳才绝,鸣动江山。总有一日,他会铺十里红妆,以正妻之礼,将我娶回去。”
女子说话时,眉眼轻动,波光潋滟犹如浸着满目星河。她的脸上显出笑来,甜腻如蜜。
若是旁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会让人觉得贪慕虚荣,但这话由苏三说出来,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名动皇城的苏府苏三,合该嫁给这样的男子。
宁远归张了张嘴,急道:“我,我也可以为苏三姑娘铺十里红妆,以正妻之礼,将你娶回去。”
……
皇城驿站。
苏浦泽牵着苏蒲,从苏府到驿站来寻斐济。
日头正盛,两个小家伙颠颠的走了一路,热的两张小脸红通通的淌着汗珠子,被身穿黑衣的绿水领到明厅内。
苏蒲抓着手里刚买的糖葫芦,乖巧跟在苏浦泽身后,沾了满脸糖水,被苏浦泽吃力的抱上明厅内的那张雕漆椅上。
虽只一年,但苏浦泽却长高不少,他穿一件靛青色的小绸袍子,面颊上依旧带有些婴儿肥,不过因着其眉眼精致稚气,所以已隐约可见其清俊面容。
“两位稍候。”绿水并未因为苏浦泽和苏蒲年纪小,所以便怠慢,反而更细心的唤驿站内的丫鬟捧来了去暑气的香薷饮。
那头,听到消息的斐济慢吞吞的负手过来。他穿一件鱼白长衫,逆光而来时看不清面色,只在那炙热日头下衬出一身清冷气质。
“是你们两个小娃娃来找本世子?”斐济撩袍上座,看一眼糊了一脸冰糖葫芦水的苏蒲,然后再看一眼正襟危坐在雕漆椅上的苏浦泽。
苏浦泽从雕漆椅上下来,有模有样的与斐济行一礼,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的唤道:“师傅。”
斐济一挑眉,“本世子可不是你师傅。”
苏浦泽道:“师傅曾说,这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同理,这世上也不会有一双相同的耳朵。”顿了顿,苏浦泽又道:“我认得师傅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