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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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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家底殷实,这一查就查了一天一夜。

暖阁内剩一盘糕点和一壶冷茶,炭盆早就熄了,苏芩摸黑穿戴好衣物,搂着苏蒲坐在榻上发呆。

暖阁大屋都被锁了,连槅扇都打不开,苏芩不能得知其他人的境况,她只能借着槅扇一角,偷偷觑看外头。

“姀姀。”苏蒲窝在苏芩怀里,奶声奶气的叫她。

苏蒲现年三岁,话说的不多,唤的最多的是苏芩的小名。

“噗噗是饿了吗?”苏芩抚了抚苏蒲的小脑袋,裹紧被褥。

噗噗是苏蒲的小名。

苏蒲摇头,小脖子上挂着一海棠四瓣镶红宝石玉的长命锁,锁下垂东珠九鎏,鎏各九珠,蓝宝石为坠脚,那些珠子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触,发出碰撞声。

“怕。”苏蒲攥着苏芩的手,使劲把小脑袋往她怀里拱。

胸前正在发育,有些疼,苏芩把苏蒲的脑袋往旁边搁了搁,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两封红包。

“来,这是祖父给噗噗和姀姀的红包。我们一人一个。”

小尾巴苏蒲一直跟在苏芩身后,听到她的话,伸出小胖手开始拆红包。

小孩子就是这样,你只要寻了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便好了。

“票票。”

苏蒲的红包里是银票,苏芩想着自个儿的应当也是,却不想她拆开后,里头除了银票,还有一封信。

屋外天色晦暗,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皆未点灯。苏芩趴在槅扇处,借着外头透进来的一点亮光瞧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是祖父给她写的东西。太暗了,她看不清楚。

“快,出来……”屋外突然传来声响,一盏盏红纱笼灯蜂拥而至,昨日里的锦衣卫又涌了回来,举着灯,一瞬将整个院子照的大亮。

苏芩心慌的厉害,胡乱把信塞到身上,觉得不保险,又狠狠心,塞进了小衣里。信纸湿冷,贴着皮肉,她被冷的一哆嗦,捂了半刻才好。

“来,藏起来。”再把银票继续塞进小衣里,苏芩扯开苏蒲的褂子,将她那张银票也给她塞了进去。

昨日里,苏芩听到那男人说的话,看到一只只被搬运出去的箱子,再联想到那些被抢的披头散发,擉到屋子里头,猪狗牛羊似关起来的丫鬟、婆子。就隐约猜到,这些人,是来抄家的。

但有祖父这个首辅在,谁敢动他们苏家?难道是祖父出事了?

被这个猜想吓出一身冷汗的苏芩搂紧苏蒲,暗暗咬牙,直觉方才那封信的重要性。

“砰!”的一声响,主屋大门的锁落下,苏芩抱着苏蒲惊惶转身,被拥进来的锦衣卫领着带了出去。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屋内太暗,进来的锦衣卫没瞧清楚苏芩的模样,这一到外头,他一侧脸,原本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怔,呆呆立在那处,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九天玄女啊……

“愣着干什么?”冯志负手而来,一把拨开面前的锦衣卫,看到搂着苏蒲站在雕花大门前的苏芩,狠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

苏芩穿一件秋香色绫子短袄,套一件水红妆缎褙子,腰间系豆绿宫绦,外头是一件大红与绉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清凌凌的立在那里,侧眸时,波光潋滟,粉光若腻。

晚风猎猎,吹起斗大鹤氅,露出女子娇媚身段。那份风流韵致,婀娜娇态,迎面而来。

苏府苏三,果真名不虚传。

冯志闻着那近在咫尺的脂粉女儿香,暗咽口水,心痒难耐。

“冯堂官。”垂花门处,走来一人。

穿二角飞鱼袍服,大步而来,不急不缓,不骄不躁。身姿猎猎,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走的越近,苏芩看的越真切。男人的脸很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苏芩有一瞬竟想不起来,明明那个名字都到了嘴边,她就是吐不出来。

“陆大人。”冯志拱手上前,笑道:“瞧下官这记性,还未恭喜陆大人升任首辅。真是大喜呀。”

陆大人,陆大人……陆霁斐!

苏芩瞪圆了一双眼,水雾雾,泪蒙蒙的印出陆霁斐那张俊美如俦的脸来。

升任首辅?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若是首辅,那祖父呢?

男人立在廊下,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侧眸看来时,目光如炬,黝黑暗沉,似要将她灼穿。

苏芩搂紧怀里的苏蒲,想起前几日祖父大骂之言:又做师婆又做鬼,吹笛捏眼打鼓弄琵琶。

陆霁斐的城府之深,即便是祖父,都有好几次着了他的道。

“陆大人,除了这院子里头的女眷,其余女眷都已搜过身了。”冯志的目光落到苏芩身上,贪婪浑浊,意图明显。

明明是个大家贵女,偏生长了一副风流身段。这不是明晃晃的在勾人嘛。冯志搓手,毫不掩饰的盯住苏芩胸前。

苏芩敛眉侧身,浑身犹如被污泥倒灌般恶心。却不知侧身后,身段更显。

陆霁斐眸色暗沉的向前迈步,走至苏芩面前,挡住冯志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启薄唇,面露讥诮。“苏三姑娘,多年不见,风姿依旧。”

冯志闻言,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若有所思的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听闻这位陆大人曾做过苏府家臣,被这位三姑娘欺辱至极,颜面尽失。现下苏家败落,可谓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呀。

苏芩颤着唇瓣,声音软腻道:“陆,陆霁斐?”

“难为苏三姑娘,还记得某人。”男人凉凉应声,语气微扬。

苏芩咬着唇瓣抬眸,眼尾发红。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立在廊下,指着面前衣衫褴褛的少年郎说:先生今日教了“卧冰求鲤”,你去前头池子里给我卧两条鲤鱼来。

陆霁斐自然不依,但架不住被那些欢喜围着苏芩转的公子哥们按着压在了冰上。

当苏龚闻讯赶来时,陆霁斐已被冻得神志不清,足足烧了三日才缓过神来。

苏芩还做过其它的事,比如让陆霁斐表演“头悬梁,锥刺股”,又一定要知道“凿壁偷光”是什么样的,逼着人去凿了苏府祠堂,害的陆霁斐被罚跪了一夜。

以前种种,罄竹难书。苏芩暗咽了咽喉咙,稍稍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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