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最后竟是你当这皇帝。”凝视许久后,夏承灿乃轻声叹道。
论出身,论势力,论才学,他都自认绝不会输给任何人,自明事起,他都一直想着自己能做皇帝,止大华三十几年的颓势,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眼下,白衣军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劳,然,皇位却与自己渐行渐远,夏承灿只能将这一切归于天命。
“天不与我,我如何争?”
想起此节,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夏承炫行上前两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正色道:“承灿,这次诛灭赟王府,你们白衣军实在是出了很大的力,于公于私,我都很感激你!”
从这话语中不难看出,夏承炫对皇位已是志在必得。
颌王府扳倒赟王府,可说是史上从未有的以弱胜强、扭转乾坤之例,夏承炫作为此间谋局者,其才、其性皆已初为世人所知,都城权贵鲜有不服。
且经端王四下走访安抚,夏承炫登基新皇乃是众望所归,水到渠成。
唯一能与其相争的,便只有同样在此事中立下大功的贽王世子——夏承灿。当然,这是把白衣军所有的功劳都算到了他头上。
夏承炫好不容易挣得如今的局面,这个时候自不会允哪个人冒出来跟自己抢皇位。是以,早早便释了夏靖禹的兵权,软禁了贽王府的眷属,拿住了夏承灿的两处死穴。
“你预备怎么感激我?”夏承灿一脸鄙夷,嗤笑道,“以我母亲、弟弟妹妹做挟,教我束手就擒,然后随便找个机会杀了我?哦,是了,我曾经屠戮北邺城,犯的可是死罪,你登基后大可以以这一条将我入罪,天下谁也不能说你半句不是。”
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透着一种冷厉。
夏承炫看到他这表情时,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父王、自己的七叔,人称“武王”的夏牧阳。
只有从他们父子的眼中,才能看到这种桀骜不驯的孤冷。
亲人被拿住,自己亦随时可能身死,然,自踏进这御书房起,夏承灿却从未露出过半点怯意,更别消说言出半句求饶的软语了。
“承灿,我今天才发觉,你和七叔真的很像!”夏承炫轻声叹道。
夏承灿身形一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见他并不领情,夏承炫也不着恼,接着道:“父王生前曾与我深聊,对这些年三王争储之事颇多悔恨。父王曾说,倘使三王皆能以大局为重,拥其一为储,二为其辅,大华何至于堕入今日的局面。”
夏承灿虽未答话,眼中怒意却显然少了。
“承灿,今日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我所言者必皆肺腑。”夏承炫正色道,“先前都城局势之危,我不说你也当知晓。当时夏牧炎距皇位可说只有一步之遥。一旦他登基,不仅颌王府上下生死难料,连颐王府、贽王府只怕也难逃被清洗的命运。稍有犹疑,三王府皆有堕入万劫不复之虞。如此情势下,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救救人,倒不是奔着皇位来的。”
夏承灿抬起头闭上眼,重重呼了一口气,却仍是不答他。
“然,事既至此,我已退无可退。这皇帝我是想当也得当,不想当也得当!”夏承炫冷声道,“你若是当真识大局,还顾念夏氏江山,此时当知取舍才是!”
夏承灿睁开眼,笑着看向他,一脸坦然回道:“不错,大局当前,我身为夏氏子孙,个人得失、生死有甚么好计较的。好,你要我死,我便死罢!希望你能放了我母亲和弟弟,给贽王府留下一丝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