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
刑部尚书吴文贵面色凝重的坐在正堂之上,其余刑部的大小官员分左右依次坐好。
“湖州府的案子,如今交给了咱们刑部。”
刑部尚书吴文贵沉声开口,只是先说了一句,然后环视了一圈大小官员的脸色,然后方才继续开口,道:“这个案子,虽然涉案官员品级最高的,不过是一个知府罢了。”
“可是这案子牵扯之广,让人震惊。”
“整个湖州府大小官员几乎尽数被牵扯进去了,上至知府,下至主薄。”
“甚至,一些县内如今连衙役都没有了一个,全靠当地士绅在暂时支撑大局。”
说完这话,刑部尚书深吸了口气,道:“此案,咱们刑部必须要小心谨慎处置,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若是谁心中有些不该有的想法,不妨提早给收起来。”
“真惹出了乱子,谁也兜不住。”
“这案子,陛下在看着,内阁在看着,甚至,锦衣卫也要共审此案。”
吴文贵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若是谁想着心存侥幸,不妨以身试法。”
也不怪吴文贵这么说,毕竟这个案子,牵扯太广,可以说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这么多年罕有的大案了。
而且,尤其是湖州府其中一县私立苛捐杂税之名目,简直是骇人听闻。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轻饶,若不然刑部肯定是要背上骂名的,而他吴文贵执掌刑部,到时候,这骂名自然也就往他身上来了。
不仅如此,一旦这案子在刑部复审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皇帝和内阁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刑部的。
虽说,官至刑部尚书,他在想前进一步的可能性已经是几乎堵死了,可是,他还想在这个位置上熬些年头,万一有机会在进一步,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的。
毕竟,朝堂上的事情,风云变幻,任谁也说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走的。
甚至,今个风光无限的臣子,明个一大早就被下入了大牢,这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这个案子,吴文贵是绝对不允许出错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下面的地方官员和京城的高官都是有所联系的。
平日里,下面的官员孝敬京城高官,一旦出事了,京城高官自然也要护着下面的地方官员。
这其实就是一种交换了。
虽说这次的案子不小,正常而言,那些个官员只要聪明一些,肯定不会搀和此事。
毕竟,收了孝敬,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护着,而非是必须要护着。
但是,万一真要是有人想要插手呢?这倒还不打紧,万一刑部的官员有脑子有坑的,一旦出事,那他这个刑部尚书也要被牵连啊。
所以,吴文贵今个干脆先给刑部的这些个官员瞧一瞧警钟,免得他们有了私心,而因此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大人放心,我等谨记大人教诲。”
以刑部左侍郎段昌为首的一应刑部大小官员,连连应声,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不开口应下。
“浙江那边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咱们刑部浙江那边的官员就不清楚?”
吴文贵顿了顿,脸上表情更加的难堪,甚至,直接把火烧到了他们刑部自己的官员身上。
刑部在各省都是有清吏司的,其作用,其实是和都察院有着异曲同工之效,不过,却又比都察院的御史权力要小的多。
甚至,许多时候,地方官员都会忽略刑部在各地的清吏司的,毕竟,各地清吏司的官员其实并不多的。
而且,就算是清吏司在各省的主事,也不过是六品的官职,且,他六品的官职和都察院御史七品的官职可是不同的。
都察院御史虽然是七品官职,可是,却有风闻言奏的权力,是清贵的位置。
可清吏司却不同,品级虽然比都察院的御史高,可是,权力却没那么大,且人员也不多,地方官员当中,清吏司在各省的主事,也就是六品官,比知县高那么一品罢了。
所以,人手不够,品级不够,权力不够,等等原因造成了大多数时候,清吏司衙门就是个摆设。
但是,有一点,清吏司衙门虽然是摆设不假,威慑力不足,但是,他们若是真发现了什么真凭实据,那个时候,他们可就该硬气起来了。
毕竟,各地清吏司的背后是刑部。
而且,刑部自然是要求平日里各地的清吏司官员要巡查各地吏治的。
可是,湖州府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浙江那边清吏司的官员在这之前竟然一概不知,若是此事只不过几个月,那还罢了。
可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年左右了,清吏司那边竟然还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各省地方官员太多,清吏司的人员太少,所以难以发现这种情况。
但是,治浙江清吏司官员一个失职之罪,这还是很恰当,很正常的。
“湖州府的案子毕竟是刚刚才爆发出来的。”
“而且,浙江那边清吏司官员也没几人,且浙江清吏司衙门离湖州府较远,一时不查,这也算是有情可原吧?”
犹豫了许久,刑部左侍郎段昌冲着刑部尚书吴文贵拱手,缓缓开口,道:“若是以此而治罪,怕是不妥啊。”
“虽然他们也有失察之罪,可种种原因之下,却也不能强求他们太多。”
段昌这话其实是很实在的话,并非是偏袒浙江清吏司的官员,而是因为人手不足,这是事实。
“而且,这事,原本咱们刑部是查案的,这若是先把咱们刑部自己的官员给收拾了,传了出去,这怕是有些不好吧?”
段昌眉头紧皱,这也是他担心的原因之一,这种案子,就没有哪个衙门愿意被牵扯进去。
毕竟,如今这案子闹的这么大,任谁心里都明白,这是皇帝和内阁的意思,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案子绝对不可能重拿轻放的,绝对是要从重从严处置,要给所有官员一个震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