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广和王英、狄青三人,听到这种声音,心里滴血。王英为自己老子如此懦弱感到脸红:“两位哥哥,小弟对不起你们,在我爹爹面前,横竖一句话都说不上!”
杨文广淡淡道:“也须怪不得你爹爹,他已经尽力,若再多言一句,怕是马上就有大祸临头。”
狄青一张俊俏无比的脸,也有些扭曲:“咱们少拿点无所谓,不给都成。可是这么多死去弟兄的抚恤,伤残弟兄的安家,还有那些还要继续卖力的弟兄们,他们可不都寒了心么?”
“那怎么办,你要咬谁,我放你去!”杨文广怒极而笑道。
“不成,督帅说不了话,咱们找巡察使,他是文官,求他务必直言!”狄青愤怒地说。经过这么些年的历练,经过那个远在京城的哥哥悉心调教,他已经不是当年说一句话都战战兢兢的小孩子了。他想到了韩琦!
杨文广和王英对视一眼,重重地点头:“只有找他了。那厮好歹也跟咱们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陈说利害,他必能出头!”如今的韩琦,不再瞧不起兵卒,而是同狄青他们打成一片,情同手足。
“走,找他去!”三人计较已定,立刻起身。勇士永远都是果断干脆的!
三人来到银州大军行辕,直奔韩琦帐蓬,连通报都不要,径直闯入,却见韩琦正长身站立中央,拿着一封手札在读,面上还有些许笑容。
“老韩,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王英瞪眼问道。匆匆数年,连年纪最小的韩琦,现在也变成可以老韩相称了。
韩琦愣了一下,抬头见是这几位,嘴角更加扬起:“呵呵,今天天气好,又来我这里打秋风么?”最近借着庆功,这三个不知跑来白吃了他多少顿酒菜。
“没那兴致,今日找你就是办正事,反正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杨文广气粗,直接来横的,说完也不容韩琦反应,直接就把这两天赏钱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你也是死人堆里出来的,知道咱们前线将士的情形,若你都不敢说话,这朝廷就没法效忠了。咱们兄弟今日便与你割袍断义!”说完,眼里竟然涌出泪花来。
韩琦却不为他们充沛的感情所动,白眼一翻:“哟呵,谁教的?居然能打悲情牌了!收起来吧两滴猫尿,老子不吃这一套!”
杨文广大怒,就要上前同他论理,还是狄青稳重,一把抱住杨文广,回头对韩琦道:“你要做你的大官儿,咱们兄弟也不拦着。只求你看在袍泽数年出生入死的份上,也不是替我们三个,是替那些死了的、残了的,拼了老命的大好男儿们,说一句话!”
听到“大好男儿”四个字,正是韩琦心里永远的痛。他面色终于沉重了一下,复又贼笑道:“靠,你们以为我不做事么?告诉你们,正算计此事呢!”说完手里一扬,那封信晃了一下。
“怎么说?”三人有些不懂。
韩琦悠悠叹道:“这一场仗打下来,我问你们,连同王英他爹捆在一起,咱们这些人中,谁才真正当得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
三人一呆,忽然同时说道:“梁丰?”“梁家哥哥?”“我大哥?”
当然,他们三个说的就是同一个人!
时空再换到京城,皇宫、垂拱殿,一个小范围的御前会议。在座的有王曾和四位副相,有代替病重寇准来开会的钱惟演,有薛奎、蔡齐等等。他们都看过了一封奏章,这封奏章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此时都显得静悄悄的。
赵祯高高端坐,钦佩万分,又欣慰万分叹道:“如此不世奇功,他硬是一句都没在朕面前提过。年来饱受非议,廷辩无数,育才无数,甘心坐他的国子监冷板凳。中秋那夜,满城相贺西北大捷,他身着白衣抱着范希文失声痛哭!诸位爱卿,这样的人,你们还有说的么?”说到最后,却有了些凄楚之意!
原来,赵祯面前摆放的是一封王德用联合永兴军帐下十多位高级将领联名给梁丰请功的奏本。
原来,元昊的命运,早在一年多以前,就被梁丰订下了。他亲自谋划部署,反复推敲,终于订下消灭元昊的作战计划。而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无不在他算中。这才终于迎来了西北大捷!
没人说话,在场每一个人都被赵祯最后的语调震动了。的确,梁丰立下的这份功劳,堪称开疆裂土,如何封赏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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