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拿下永平后,杨丰却并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把他手下士兵装上火车,以最快度突袭天津然后兵犯北京,居然在原地停下开始修建简易码头了,至于那一万八千人的大军则散开不慢不紧地蚕食着周围各县,就跟在江西所做的那样,一个县一个县地开仓放粮,搞得那些临近年关的老百姓一个个就差弄块木头把他当菩萨供着了。
“这杨逆到底想干什么?市恩?他不会真这么蠢,觉得那些穷鬼感激他就能成什么事吧?”慈禧冷笑着说,她是真有点被这个乱臣贼子给搞懵了,虽然她不懂军事但也知道,像这种造反或者退一个级别叫逼宫的活儿,最忌讳的就是拖延时日,最好能一鼓作气直达目标,杨丰绕道永平已经属于不正常了,不过还可以理解为他怕大沽炮台,可是搞现在这一出,就完全莫名其妙了。
“老佛爷,且不说他所图为何,杨逆此举正可给朝廷应变之机会,可令荣中堂帅一二两镇北上,以火车运兵明日即可达滦河南岸布防,而后再遣一与其相熟之重臣携太后懿旨前往晓谕,以兵威临之,以大义斥之,纵然不能使其翻然悔悟,亦可摸清其意图。”奕劻说道。
“看来也就只能先这样了,哀家总是觉得这个杨逆此举大有阴谋。”慈禧叹了口气说道。
这女人的直觉的确很敏锐,杨丰可不是一般的有阴谋。
“我为什么不直北京?很简单呀,这样岂不是更好玩?你要明白压力这个东西会催生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尤其是当压力持续增强的时候,当绝望的情绪笼罩心头的时候,当各种谣言纷至沓来的时候,很多原本不可能的或者不敢有的幻想都会出现,我只是在等着看看能不能给自己从里面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东西。”正在秦皇岛海边钓鱼的杨大总督云山雾罩般对陈忠说道。这样的天气钓鱼让很多渔民看他都像看傻子。
陈忠难以理解得摇了摇头,好在他这个人对于杨丰的忠诚还是很盲目的,虽然理智上觉得杨大总督此举不妥,但还是在心中告诉自己那只是自己的头脑还没达到杨大人的境界而已。
“愿者上钩,只是这一次能钓到什么鱼呢?”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杨大总督自言自语地说道。
北京城内慈禧很快找到了她的当世颜鲁公,礼亲王世铎,这个家伙自从上次关键时刻掉链子以后,就一直受她冷落,最近为了重获圣眷上蹿下跳也挺辛苦。所有也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当然主要是这种跟逆贼周旋的活儿没人愿意去干。
世铎愁眉苦脸地接了懿旨,然后坐着马车慢悠悠往天津而去,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有孙毓汶的例子摆在那儿,满朝文武都已经把杨丰视为恶魔一样的存在,自己虽然在当初他买官的时候当过一回中介,算是渊源最深了,可这也意味着自己赚过他的钱。万一那个出名贪财的家伙想起这茬儿来,再为了报复把自己和孙毓汶一样锁茅坑里四天,那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毁了,要知道孙毓汶那时候是夏天。多少还有点东西能解决饥饿,可现在他玛的是冬天,难道要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那恐怖的画面。毫不犹豫地趴在窗子上吐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中好像出现了一个熟人。不过这家伙并没有多想,北京城里他熟人多了去了,碰上一两个也没什么稀奇的。
就在世铎的马车走过去后,路边一家酒楼的二楼一扇窗边,闪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一身不起眼的青衫,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眉头紧皱。
“老爷,康先生来了。”这时候一名随从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中年人这才叹了一口气,收回紧跟世铎的目光。
世铎慢悠悠晃悠到天津,然后又乘火车北上,一直到三天后才到达滦县,此时荣禄亲自率领的两镇新军已经到达这里,和杨丰部下的第三旅以刚修建的滦河铁路桥为中心隔河对峙,至于滦河以北各县已经被杨丰祸害得官不聊生了,这些天大批地方官员扶老携幼逃到南岸向往光明,据他们所说杨丰在滦河北边现在不但开仓放粮,就连县衙没运走的税款都分,而且还下令免了今后三年所有的税收。
找他去理论都被卫兵挡驾,用那些南蛮子的话说,杨总督杨爵爷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们随便能见的?让那些卫兵转告他,就算是总督爵爷也没权这么搞,紧接着就得被那些粗坯打了出来,而且还说杨大人乃朝廷总督,怎么着几个小破县还没权管?
“天可怜见,你就是总督那也是闽浙总督,凭什么来管直隶的地方,王爷呀!您可要为下官做主,那杨制台的兵硬说下官贪污,把下官家里的钱全拿走了,那简直跟一帮强盗无异。”一名县令趴在世铎脚底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可算见着亲人了,其他官员也都围在世铎周围出对杨丰的血泪控诉,看得出这些人真被他折腾得很惨。
“诸位不要乱,本王这次就是奉太后旨意前去晓谕杨制台的,诸位要相信太后相信朝廷,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的。”世铎很无语地说道,他也没想到杨丰居然这么能折腾。
杨大总督闲着无聊都钓鱼了,那还不得给自己找点乐子,反正他无论怎么折腾,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慈禧还得给他擦屁股,那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这年头当官的哪个不是一肚子民脂民膏,正好拿来犒赏自己手下士兵,这样也有助于他们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至于老百姓那儿分分粮食,再分点钱,让他们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也有助于维持占领区稳定,他准备今年就在秦皇岛过冬了,正好也让自己手下的南方兵适应一下北方的作战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