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情绪,即使不满,也还要尽心尽力去做,对不对?”李舜又说。
“嗯。”
“这就对了,我们向来是讲纪律的,对于命令,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李舜说,“命令不但要不折不扣与去执行,而且,必须,要执行地十分完美。什么叫十分完美?考上了就是十分完美,考不上,就会受到严厉制裁。我不想说我有什么制裁的手段,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用多说的。”
我叹了口气。
“好了,别叹气,要对自己有信心,象我对你有信心一样看待自己的实力。”李舜说,“当然,必要的时候,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你怎么助我一臂之力?”我说。
“这个无须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复习准备考试就是。”李舜发出诡异的笑。
李舜的笑让我心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困惑,甚至还有些恐慌,我知道自己为什么困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恐慌。
和李舜打完电话,我毫无困意。
出了洗手间,我看看睡得正香的苏安邦,摸出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网,登陆考试网站,开始填写网上报名表。
没有别的选择了,我老老实实填上了自己毕业的学校和学历:江浙大学,本科,学士学位。
填完报名表,我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知道,只要参加考试报名,我的底子就捂不住了,我无法在秋彤面前再遮掩自己是个高中毕业生了,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而学历暴露的后果,必将会像多米骨诺牌倒下,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至于这反应将会到何种程度,我不敢往下想了。
因为我知道,在绝顶聪明的秋彤面前,一旦露出了学历的马脚,她必定会延伸思考,她必定会想到更多,甚至,她会联想到最困惑自己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是继续挤牙膏式的节节防守,是继续欺骗下去,还是——老老实实坦白这一切?
一想到坦白一切,我的心里突地惊惧起来,一旦秋彤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一旦秋彤知道我就是那个虚拟世界里让她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异客,我不知道她会受到如何的震撼和打击,我不知道她会如何看我,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她是最痛恨欺骗的,而我,恰恰一直在欺骗着她,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着她。
我知道,在她纯真纯洁的内心里,异客是她有生以来真正爱过的唯一的男人,虽然这个人是在空气里,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只能是在梦幻里投入自己最真实的感情,但是,毕竟,她切切实实付出了。
我同样知道,虽然我的生命里经历了芸儿元朵海竹,虽然我和她们产生过或者正在进行着复杂的感情纠葛,虽然我心里一直无法忘怀我的初恋,虽然我对海竹还带着深切的牵挂和惦念,但是,我无法回避无法遮掩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虽然这情感一直在现实的压抑下深埋于我的心底,虽然我知道这份情感只能是梦幻般的乌有,但是,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着。
我可以尽力让自己不去想,但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又开始为自己感到无耻,如果我对秋彤的情感是发自内心的爱,那么,我对海竹呢?为何还有深切的牵挂和惦念?那么,我对芸儿呢,为何还对初恋念念不忘?
难道,我对和我患难之交的海竹如同元朵一般,更多的是亲情?难道,我无法忘掉我的初恋,是因为那是初恋使我的人生第一次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初次的萌动的情怀?而当我排开亲情和初次情怀的纷扰,排开残酷无情的现实,真正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真正扪心自问,我内心里真正爱的女人,我真正刻骨铭心爱着的女人,是谁?
越想我的内心越感到恐惧和自责,虽然海竹和芸儿已经离开了我,但是,我仍然感到了深深的惶恐和不安,还有源自大脑深处的无耻和卑劣。
我仍然无法摆脱亲情爱情友情的纠结,仍然无法摆脱现实的困扰。我知道,不管海竹元朵芸儿是否和我在一起,我和她们都发生过关系,我对她们都是有责任的。
特别是海竹,她是我的患难之交,她在我最落魄最困窘的时候义无反顾来到我身边,给了我人生最宝贵的真情和真意,我必须要讲做人的良心,必须要尽到对她的责任。责任,是一个男人无法回避的东西,不管海竹回不回到我的身边,我都要对她负责任,我都要对她对我无私付出的情感负责任。
又想到秋彤,虽然此生注定我无法和她在一起,但是,我无法否认我对她内心的真实感觉,难道,就因为无法在一起,就要永远欺骗下去?在爱情的世界里,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答案很简单:欺骗!我一面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一面却又在继续欺骗着她,我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何对得起秋彤对空气里异客的一片真爱和深爱?
我纷乱的大脑在痛苦的纠结和无助的矛盾中轮回,我的灵魂在秋彤海竹元朵芸儿之间虚无缥缈地游荡,想到即将要面对秋彤要露出的狐狸尾巴,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