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门口到驿馆,足有七百米的距离,根据守军的禀告,灵王是朝廷大将军,贵为王侯,因此有资格停驻在官方机构的正厅之内。而灵柩,也就必须抬到驿馆的正厅里停上一晚。
几千斤的巨大棺椁,就算八个壮汉抬起,要行走七百米不停歇,是不现实的。事实上,在去驿馆的途中,八个人停歇了三次,停歇的时候,会有四张结实的条凳撑入下面,可以让灵柩搁在上面。
这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大半个时辰,灵柩和护丧的队伍,才到了驿站之内。
我抬头看去,这驿馆规格很高,算是京师之外最好的驿站之一了,门庭上一个巨大的金字招牌:野狐岭驿馆。
从大门看去,这驿馆一条直线直通府邸深处,有三进院,每一个院落两边,又有两道侧门,通向两个侧院。第一座正大院呈阶梯递进,二进院高过前院五十个阶梯,第三座院落,高过二进院一百个阶梯。两边全是琉璃瓦面,彩雕木房,白玉石楼,每一进三座大院,三进九座院落,可见建造规模的瑰丽和奢华。
第一座门庭如王候府邸,建造得金碧辉煌,威武高大的朱门铜狮,进门便是一个大殿,也是驿站军士的办公大厅,此时已经肃立着两排迎丧的官兵。全都布衣打扮,披麻戴孝,气氛肃穆,极为隆重。
殿内早已经摆着一个巨大的供桌,中间一个大香炉,燃着三根巨大的香烛,两边摆满了各种供奉的水果猪头纸钱铜币……供桌后有一排粗实的条凳,显然是搁置灵柩的地方。
这野狐岭驿站,虽然是个小小的关卡城郭,官兵也只有一百余人,加上衍生在这里的商铺,区区四百人的小街,却极为奢华,显然是京师方圆几百里内最富裕的一个地方了。
灵王灵柩到了大门外,门口便出来一个礼官,大声唱到:“迎——太子太保威宁大将军灵王忠义候,英灵进殿,三叩首——”
殿前两排披麻戴孝的布衣官兵,全都齐刷刷地跪在地上,磕头三次,很多官兵甚至开始哭喊起来,全然不是装的。
原来,这野狐岭的守兵,以前都是灵王的旧部,对于他们来说,灵王木思风,就是天下第一的武神,军神!膜拜敬仰之情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
我看得大为惊讶和感慨,看来这灵王的威名和功勋,可不是盖的,他不但是天下一等一的武者,也是军事政治上的卓越大人物!
灵柩缓缓抬进殿内,停放好之后,很多官兵都拿着香烛和纸钱,整齐地一次排着队,轮流在灵堂里点燃进贡,井然有序,无人喧哗,这种整洁肃穆的场面,显示出这些守军的军事素质极为过硬。相比之下,那些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飞虎队,反倒显得有些拖沓和散乱。
几个馆内的官差引领着飞虎队的官兵和灵王府的亲属随从,分别进入了二进院的两个侧院,安排住宿去了。
但奇怪的是,从始至终,那关城的守将于飞,都没有露面。
这是极为无礼的行为,区区一个关卡守将,朝廷皇家部队来馆,却不出面接待,但就这一条,就是欺上之罪。
正在我暗自担心之际,院内忽然走来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人,面相极为和善,白胖的脸颊春风满面,老远便拱手作揖,笑起来两眼便眯成一条缝:“哎哟!王大人,周师爷,幸会久仰,在下是馆内理事方唐正,二位里边请。”
我和王达客气一番,跟着方唐正踏上了五十级阶梯,走进二院,引路的方唐正却未停留,伸手示请,三人继续踏上百级石阶,进入了最深处的三进院。
进了第三进大院,我便感觉到,这座院落,其实已经是建在半山崖上,悬空高出街上的地面足有二十米。这个关城是建造在一个幽深的峡谷内,也只能根据地势,依山而建了。
只见这正院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养心殿,正厅宽敞,两侧还有几个房间偏门,显然是接待贵客的地方。
我一路看来,不由极为疑惑。看着驿馆的富华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驿站,能在这里当差,显然是个肥差,难怪那些看守城门的小卒,都没把金银放在眼里。
这个驿馆,建筑面积和华丽程度足以和京师的很多王府媲美,九座大院,足以安排入住五百人宽裕的食宿。
这哪里是什么驿站,按照现代的话说,这是一个五星级的大酒店!
古时候的驿站,大部分都不会有什么盈利的,都是亏本运营。由于财政对馆驿支出安排费用有限,而实际耗费巨大,为保证正常运转,唐代时期就一般由政府指定当地富户主持,并任命其为驿将或捉驿(“捉”即掌握、主持之意),负责对驿丁的管理、馆舍的修缮、接待和通信工作及其月报的报送,并出资弥补驿站的亏损。而有些头脑灵活的驿将则利用馆驿社会交往之便从事商业活动,不仅可达到“以商补亏”的目的,而且还有利可图。比如定州富户何名远负责3个馆驿管理,不数年便成为名闻遐迩的工商巨贾。
清顺治帝入关后,建都于北京,在全国仍然十分特殊的地位。北京驿站也与其他省不同。驿站分馆、站、铺三部分。馆是官府接待宾客和安排官府物资的运输组织。站是传递重要文书和军事情报的组织,为军事系统所专用。铺由地方厅、州、县政府领导,负责公文、信函的传递。北京一带的驿站基本上是沿袭明代驿站设置,不受行政区划的限制,而是根据交通状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