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所谓的靠累世行善发家的“大善人”、“大田主”、“良绅”什么的,就是这么一番具有相当欺骗性和隐蔽性的套路,给一代代慢慢的催生和打造出来。
而还有不那么讲究的,就会直接勾结官府派下来的胥吏,给事主儿罗织各种罪名和是非过失,然后恐吓他们变卖身价出来打点和弥合;如果对方比较顽固的话,那就正好以抗税抗捐为名捉了去拷打站枷,直到家人拿出财货来赎回;
如果遇到比较强硬又有点基础的家庭,比如兄弟比较多的农户,再花钱收买公人直接上门,就显然有些得不偿失了。这时候另一种手段就开始派上用场了;首先是那些城狐灶鼠、破皮无赖什么的上门滋扰,不停的恶心人,乃至昼夜不停尾随左近的惊扰和恐吓其家人。
一旦事主不胜其烦愤而出手的话,就会顺理成章的落入其彀中而吃上官司,开始不断的折腾和消磨其身家;但是如果事主依旧不吃这一套,反过来强硬以对的话,那就轮到最后一种手段了。
这些大户家中旺旺蓄养着亡命为爪牙,而同时与那些流窜在山野中的贼寇、匪类,乃至深山里的土蛮寨落,都有所瓜葛和往来干系;于是,不知好歹的事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一夜之间天降横祸;不是自己或是家人被劫杀、绑架于外出的道途上,便是举家被流窜的剧盗给灭了门。
这样,就算时候有死剩种幸存下来,也无法与掌握了大多数社会资源和人脉、舆论的豪族较劲了,就算是想要告官申冤的话,光靠自己的力量能否活着走出家乡,而不出任何的意外还是个问题呢。
故此,许多还算殷实或是灾年勉强过得去的中等人家,就是在这种大鱼吃小鱼的兼并游戏当中,纷纷破产和沦为他人奴婢的。在义军打掉这些大户全族,并确保其短时内再也无法翻身之后,他们才敢纷纷站出来现身说法进行一一的揭举。
然后又有人为了家破人亡的仇恨而就此投了义军,一方面是为更多相同遭遇的人讨回公道,另一方面也算是藉此远离这篇伤心之地;只是,在知悉这些手段和内幕周淮安看来,这又是一种何等绝望和窒息的现实和状况啊。
却又让他不免生出一种恍然隔世的错位感和即视感么,这不就是后世那些城乡结合部里拆迁工程当中,那些半灰不白的拆迁公司和讨债公司,在洗白的社会资本遥控和圈养下所扮演的角色么。只是在过了一千多年以后,依然是换汤不换药类似的套路和手法啊,
只是在社会主义的红旗和招牌下,那些资本暂且没有了敢于公开与之勾结的官面手段;所以只能拼命的收买各种无良文人和公知、专家,到处鼓吹在农村回归“乡贤之治”,来取代基层党组织的权威和用途;然后在城市里宣扬“国退民进”的小政府好处,好给“有活力的民间力量”腾出空间和余地来,让他们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和“价值导向”。
所以在这种令人绝望而麻木的社会现实之下,普通人家基本上没有继续改善种植手段,或是采取良种的动机、余力和条件;就连肚子都没法填饱之下,也就谈不上上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了;
因此,只有那些坐拥大片田地的豪族们,才有条件和余地,比较随心所欲的决定种植作物的具体种类和多样、丰富性;并在此基础上维持丰富多彩的饮食习惯和日常享受水准。但是他们往往同样也是保守和固化的主导者和受益者,恨不得千秋万代的间眼前这一切,一成不变的永远延续下去。
除了变本加厉的压榨手段之外,自然没有多少打破熟悉的现状,而改进农业生产技术水平的基本动力和欲望了。
因此,像这潮阳城外大片原野中的田地,也几乎是集中在城中一小戳上层人士的的名下;虽然他们努力的进行清野坚壁的准备,但是实际上在王蟠的本阵抵达之前,也只毁掉了城墙下半里多范围以内的田稼而已。
所以,在周淮安带来的大队劳役加入之后,就开始大规模放手的收割和采摘起,这些城外半熟未熟的物产,并将那些山丘上但凡是合用的树木和其他柴草物料,都多多益善的砍伐下来待用了。
当然了,在潮阳城的城墙面前,那种原本用来打土围子和木寨的竹篾弹射器,就不怎么管用了,竹子的应力强度毕竟是有限的;虽然说在攻城手段和技术上,周淮安也就是个形而上学的网络理论派,但还带有着过人的眼光和知识不是?在目前时间和资源都相对充足的情况下,他可以逐一的进行尝试。
比如历史上作为中国冷兵器战争巅峰的回回炮(重力杠杆抛石机),旋风炮(离心旋转抛石车),乃至国外东罗马帝国已经运用成熟的扭力投石器和蝎子弩什么的。得益于A站B站之类大量军事爱好者和仿古发烧友聚集的视频网站,其中对于各种古代兵器的复原手段和流程,可以说有着相当详尽的描述。
以此为参照的话,周淮安只要让人照葫芦画瓢的按照大概形制,定做一些主要构件;比如对木材进行蒸煮曲化处理,尽可能编织和收集一些可言用来绞城股的粗麻绳,制作防蛀防干裂的大漆,作为杠杆的高硬度和弹性的圆材种类,用来固定基座和门形框边的铸铁件和护套等等;
最后再组装起来一一的调试和发现问题,最后达到最基本的功能和效果就行了,反正不强求多少次使用寿命,只要确保能够积累相应的经验和工艺,在下一次依旧有能够再造出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