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重新上弦一只羽箭对准那个咬牙痛哼着,努力想把自己从门边上一点点拔出来的倒霉蛋,轻轻的弦响和穿胸的凄厉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于是,院子也仿佛一下重新恢复了静寂,然后才有人用颤抖的嗓门大声说话,只是听起来不甚明了。
“喃个沟贼在歪。。”
“噗你阿姆嗝。。。”
半响之后,当那个穿着破烂皮套子最为强壮的身影,也肋下斜插着最后两只箭羽,而被他抡起一刀劈飞兵器又顺势砍断了持剑的手腕,进而而错身捅进肚子里横拖搅动着掀翻在地,扭挺踢蹬滚拖触动大团血迹,凄厉咒骂着失神断气了之后。
周淮安的视野当中,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畏畏缩缩的从院子里偷爬出来,却被这一幕惊骇欲绝不自由自主的连连倒退跌坐在墙角,却又转身贴墙没命奔跑而去的幸存者了。
然后,在噤声屏息瞄准下轻轻乒的一声闷响当中,羽箭跑出二三十步远的对方后背,随着飙出一股细细的血箭而扑倒在地;随即,周淮安在残余肾上腺素的驱使下进步前去,用沾着血迹的长刀在尸体上补戳了几下,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这样,除掉原本已经追远而去了的小部分人以外,这里总共被他放到和留下了七个人,缴获的则是一把布绑的猎弓和四只箭,一长一短两把不少豁口的刀,一只钉头棍,一把鱼叉,一把锈迹斑斑的短柄斧和破烂的木盾。
随后尸体都被周淮安就近拖进院子里,而在大滩血迹上洒上掩盖的尘土之后,周淮安才感觉到肾上腺素迸发效应过去之后,所带来的虚弱和全身酸痛淤塞的疲劳感,坐下来很是喘了一阵子才慢慢回过些许气力来。。
第一次亲手杀人并且是连杀数人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具有冲击力和心理震撼的,也许是因为对方是在太弱了,当面对拼之下轻易就被打飞了手中武器;或者说他在见了那些沿岸屠杀的场景和后来的满街血腥之后,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不仁起来了。
要知道,他随医疗队在非洲时,不但亲手射杀过那些野牛、鬣狗、鳄鱼之类凶猛的野兽,也持枪威慑和去住过那些心怀不轨的可疑人士。
反而是疲惫过后的饥饿感更加的强烈了;但是他还是想了想随手捡起一块最厚的碎瓦用力捏了下,只听叭的一声脆成了数片,这可是有寸厚的硬陶檐角啊;看来不是那些人太贫弱了,却是自己穿越之后的气力和反应,都有不同程度增加了。
“恩嫩。。?”
“异士?。。”
一个口音很重的腔调在他身边响起,再次将他从急剧运转的思维和回忆当中给惊醒过来。
却是之前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逃亡者,居然又从附近不知哪个藏身地方转了回来,正在将那个衣服被撕开满身是血昏死在地上的女人,给努力唤醒搀扶着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拉着这浑浑噩噩形如行尸走肉般的女人,对正在逐一拔出箭头而整理缴获周淮安,恭恭敬敬得跪在地上摆出一个卑微至极的讨好表情。
而周淮安却是有些错愕和诧异,自己居然顺手救了个被追杀的蕃人?,看对方的形貌虽然是长衫右衽璞头结髻的古代打扮,但是站在近处看起来来,在泛卷的褐发和浅灰眼珠子上。明显更像是外域舶来的血统。
只是一身把汗水浸透后被布衣绷得紧紧的肚腩和油光发亮的赘肉,显然在这个时代的家境和生活条件都还不错,这样对方身上应该可以得到足够的讯息把,周淮安不禁如此想到。
只是因为口音实在太重的缘故,至少对方声音急促的说了好几句,周淮安也没有能够听懂,最后还是好连说带比划的才完成了初步的沟通,明白了对方的大概意思。
然后,又随着相互之间对话和比划的越多,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契机和开关一样的,他于对方口音和语言上的理解和掌握,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的变得逐步通明起来。
“小人山诺,敢问壮士安好。。”
“多谢壮士义助。。”
“大恩大德,莫敢相忘。。”
只是随着敬畏有加的对方,毫不顾及形象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口口声声的拜谢,让周淮安不禁仿若隔空看到了曾经在某论坛里公图区,遇到发图时的各种祝福语了。
“壮士走好。。”
“壮士一路平安”
“送壮士上路。。”
“好人一生平安。。”
“1024。。。”
“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随即回过神来的周淮安,不假辞色的对着对方喊道。
“还有,把你们知道的全说出来”
“是是。。”
对方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的满口应声。
最后,他只从对方全身掏出来的零碎当中,取走几枚已经变形卷边,却可以当作流通物的小银饼,一把不同质地的铜钱,一枚金质的带环,一把小刀,一包装着针线,打火的燧条和刀石的囊袋而已,而在多枚铜钱铭刻之上,他看到了是“开元通宝”“乾元通宝”之类的字样。
然后,
“追杀你们的草贼?。。。”
周淮安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皱起来眉头。
“不不,如今应该是黄王的义师了”
对方一个激灵浑身颤颤的道。
“黄王?。。。”
周淮安不由的心中一动。
“就是那位自号诸路义军都统领,冲天大将军的黄。。。”
对方仿佛心有余悸的说道。
“须知朝廷节制岭东的李使君,都被悬首示众了。。”
“麾下兵马入了城就封门大开杀戒。。。”
“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吏军民,都是死伤枕籍尸横载道啊。。”
“我辈实在是躲无可躲,避无去处,才找到这里的破落坊区苟藏一时”
“没想到出来取水时,还是是被游曳的贼众发觉了啊。。”
“才有这一番的灾厄和苦难啊。。”
说到这里,这个家伙脸色越发垮了下来。
“大伙儿四散逃了出来,却未想只有我和阿姐苟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