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不甚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那门房,然后牵着月半的手,一道跟着那小太监进了一间暗黑矮屋。
细雪渐大,门房处缓慢走出一道穿着朱色氅衣的颀长背影,定定的站在溯雪之中眯着一双漆黑暗眸,死死盯在那一旁的矮屋之中。
身后跟出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头溯雪用力的帮着身侧的马焱撑起一顶油纸伞道:“公子,这外头雪大,我们还是屋里坐吧,莫冻坏了身子。”
马焱站在原处没有动作,只慢条斯理的捻了捻自己那沾着细雪的宽袖道:“我今日寄一件东西在你这处,来取之日若是伤了一分皮毛,那你这脑袋也就不必再在这脖子上头呆着了。”
听到马焱那轻描淡写的话,那年轻男子神情皆惧,赶忙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公子放心,臣必将人当祖宗一样的供着……”
“那倒不必,该如何办事便如何办事。”打断那年轻男子的话,马焱拢着宽袖往一旁走去。
看到马焱突兀转身的背影,那年轻男子赶紧撑着手中的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其身后。
“对了,你们这处是不是会有验身的嬷嬷?”
“是。”
“杀了吧,手剁下来,喂狗。”
“……是。”
细雪漫天,苏梅与月半从一旁的矮屋之中抱着被褥衣物走出,不知为何,苏梅踩着脚上的绣花鞋,下意识的便往一旁看去,只见那门房侧边的夹道尽头处隐隐显出一个被油纸伞遮了一半的颀长身形,那艳色的朱色氅衣在一片溯雪之中夺目非常。
“哎,看什么呢?快些走,这雪都要下大了。”身旁的月半看到站在雪地里头走神的苏梅,赶紧伸手扯了扯她的宽袖道。
“哦?哦。”点了点小脑袋,苏梅收回自己那疑惑的目光,顶着满天细雪与月半一道回了房间。
因着房间里头没有暖炉,所以阴冷的紧,苏梅与月半蜷着身子关紧身后的房门掩住屋外飞雪,然后赶紧将手中抱着的被褥衣裳放置于绣床之上,再将那好不容易要来的一鼎脏污暖炉与煤炭置于地砖之上。
“哎呀,忘记要火种了。”灰头土脸的将那些煤炭扔到暖炉里头,苏梅突然惊叫道。
“那我去要吧。”听到苏梅的话,月半提着裙裾从地砖之上起身道。
“不用了,我去吧,你在这先收拾收拾衣物,晚上我们一块睡,这样暖和一些。”拉住月半的宽袖,苏梅说罢话,便直接提着裙摆再次出了屋子。
屋外阴冷寒瑟,细小的雪花从苏梅外露的毛领之中钻入,冻得她整个人都在打哆嗦,缩着小身子赶紧跑到那门房处,苏梅用力的拍打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道:“有人吗?有人吗?”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显出里头那个穿着一身太监服的肥硕中年奴才。
看到这站在自己面前身形肥硕的老太监,苏梅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但一想到那阴冷的寒屋,苏梅还是硬着头皮细糯的开口道:“大人,我想来要些火种。”
那老太监站在房门口,看着面前小脸细嫩娇艳的苏梅,沉吟一声后道:“嗯,进来吧。”
听到这老太监的话,苏梅咬了咬唇瓣道:“不必了,我就在这等着大人好了,劳烦大人了。”一边说着话,苏梅一边不舍的将自己手中的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递给了那个老太监。
苏梅原本贴身藏着的首饰物品本就不多,只今这一日便已几乎用尽,这支碧墨色梅花小簪为马焱所赠,她虽是欢喜非常,但想着日后恐怕也是用不到了,便索性给了别人去,而且指不定这支碧墨色梅花小簪还能流出去,那厮能见到这小簪想起自个儿,甚至也许还能顺藤摸瓜,神通广大的找到这教坊司里头来,那自己也能攀着关系出去了。
伸手接过苏梅手中的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老太监眉眼微动,似乎是不能相信一个小小的教坊司官妓,竟然能有这般好的簪支货色。
将那支碧墨色梅花小簪拢进宽袖之中,老太监垂眸看了看苏梅道:“进来吧,外头风大。”
说罢话,那老太监径直便进了屋子,苏梅站在房门口,看着那烧着暖炉的屋内,用力的咬住细嫩唇瓣,略思片刻之后还是提着裙裾进了屋子。
屋内十分暖和,只是这碳不好,有些呛人的紧,苏梅用宽袖虚掩着口鼻,走到那老太监身旁道:“大人,您借与我两块火石子便好,我过会子便与您还回来。”
“这火石子我多的是,赠与你两块也不妨事。”那老太监老神在在的端坐在圈椅之上,一双浑浊双眸贪婪的落在苏梅那张娇艳面容之上,声音嘶哑道:“你若是肯陪我一晚,别说是那火石子,便是这上好的碳木,我都可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