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孙传庭的思绪:“督师——”
孙传庭转头,现高杰正对着自己躬身抱拳。
“哦……说吧。”
高杰抬起头:“督师,如今粮草不济,三军人马危在旦夕,倘再两日无粮,难免就要变生肘腋,那时如何是好?”
“恩……”孙传庭闭着眼睛不置可否。
“不如……不如……我等撤了吧。”高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到最后已经细不可闻。
而正是这有如蚊鸣的声音,却惊得孙传庭瞪大了眼睛。就连高杰也要撤退了嘛?这高杰与李自成本是同乡,共同起事,后窃了李自成的妻妾刑氏叛投明军,与李自成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当日关帝庙誓师,高杰自请为先锋,这一路攻城复地,其堪称功。
如今这个平素吵吵最凶,口口声声要灭了闯贼的高杰都要撤退了,看来事已不可为……[]迷航一六四二124
想到这儿,孙传庭回转了身子,看着帐内诸将,沉yin了一下道:“我等本欲灭贼以扶社稷,奈何天不遂人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也罢!此番无功而返,孙某定当上书请罪。但凡我陕西官军健在,这河南、湖广之事犹有可为。”
孙传庭话音刚落,帐内响起齐齐的呼气声。显然,大家都松了口气。莫说死战不退,便是再多两天,军中粮草一旦断绝,不消闯军杀到,官军自己就得土崩瓦解。
“后撤兹事,哪位将军愿为断后?”孙传庭的目光在几位总兵之间来回流转。
“这……”帐内几位总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断后?说的好听!这会儿断后就等于送死啊。
好半天,才有一人站出来应声:“督师,卑职愿为断后。”答话的却是河南总兵陈永福。
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便是孙传庭本人,对待手下各部也要分个远近亲疏。白广恩所部为陕西官军主力,配备战车(注一)万余,绝对没有留下断后的道理;高杰所部骁勇善战,又与李自成有夺妻之恨,当然要保留实力。这么一圈儿看过去,唯独河南总兵陈永福,手里头的兵丁不但是新募的,人数还少,战力极差。这样的鱼腩部队不留下来断后,简直没天理啊。
上位的孙传庭沉yin了一下,道:“也好。便由陈总兵断后。只需抵挡三五日,本督得了粮草,便回师救援。”说着,孙传庭对着陈永福拜了拜:“一切都要仰仗陈总兵了。”
帐内诸将,纷纷对着陈永福拱手。
陈永福苦笑一笑:“陈某敢不效死命?”
计策已定,当日夜,留下陈永福部继续与襄城的闯军对峙。明军掉头,以白广恩部为先锋,趁着月黑天阴之时衔枚急走。
大军前行,道路泥泞,这一日之间不过前行三十里。没等退到郏县,忽闻后方喊杀声震天。待得知陈永福部竟然不战自溃,引得闯军倒卷而来的时候,孙传庭一阵头晕目眩。完了!全完了!
他稳定心神,急忙叫道:“白广恩何在?”
“督师?”
孙传庭瞧着自己手下的头号大将,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战车营掉头,务须挡住贼军。只要相持住,战事犹有可为。”
“这……”白广恩犹豫了下,道:“卑职所部皆为战车,如何掉头援之?”
孙传庭急了,‘苍郎’一声抽出尚方剑:“当吾不敢斩尔乎?”
“卑职……领命!”白广恩重重一抽马股,策马约束部队而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有军士飞报,白广恩一战即溃,竟引兵逃走了!
孙传庭闻听,一阵头晕目眩,从战马上摇晃了几下竟然坠落下来。
“督师!”
“大帅!”
周遭众人,连忙下马,七手八脚将其扶起。头已然花白的孙传庭悲从心起,踉跄着身子,念叨着‘天下事去矣’而后抽出宝剑就要引颈自刎。
众人七手八脚抢下孙传庭的宝剑,有幕僚劝慰道:“督师何故如此?此非公之罪。刻下之际,督师当疾趋潼关收溃兵而守一贼不入秦则事犹可为。”
总兵高杰言:“督师先走,高某引兵且与贼兵战上一番。”说罢,引着部众返身与闯军战成一团。
眼见『自杀』不成,孙传庭只得引着本部残兵急急朝北遁逃。策马奔腾之际,回南望,山坡上一面闯字大旗分外刺眼。孙传庭不由得慨叹:“当日圣上若留孙某于陕西,闯贼如何得今日之势……”
与此同时,闯字大旗下的李自成,瞧着自己手下儿郎将官军冲杀得溃不成军,不由得哈哈大笑:“从此这大明,唾手可得也!”
在他笑得开心,接受一帮文武拍马屁的时候,一支黑洞洞的狙击枪已经对准了他,瞄准镜里,十字交叉点紧紧地锁定在李自成的胸口……
(注一:柿园之役败归陕西后,孙传庭招兵买马、展生产、置办武器,经过大半年的努力,陕西官军实力有显著增长。
孙传庭还明了一种战车,上面装载火炮,车厢里存放士兵的衣服和粮食,名叫火车。这种火车共打造了二万辆,组成一个火车营,由总兵的白广恩统领。
火车打仗时可以用来冲击骑兵,宿营时可以作为栅栏保证野战部队安全,行军时还可以作为后勤运输工具,对于长途行军打仗,有一定的好处。
但是火车机动xing差,在野战中往往容易吃亏,其防守和后勤的作要大于进攻的作用,在大规模的战事中自身难保,很可能会引溃败,大规模展火车,隐患也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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