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坚倒是无所谓，举起杯子，倒满一杯饮料：“为了我输你的五分。”

姜志远哈哈大笑着一口干掉了饮料，坐在位置上突然沉默了起来。大概二十来秒之后，他抬起眼睛，表情变得肃穆：“你对孙家怎么看？”

“你是要对他们有行动了？”王坚靠在椅子上：“其实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我比较好。”

“我为了报仇。”姜志远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要用他们祭我哥们。”

“你是警察。”

“我脱下这层皮，我是个男人。”姜志远用手撑着下巴：“我不可能去忍辱负重，让我弟兄就这么白死。所以，我也不想绕圈子，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是即使还是敌人，我想先把共同的敌人剿灭再说。”

王坚指着自己的胸口：“一介匹夫，上不了高堂，玩不得心术。我只有一双手。”

“至少比只有一张嘴的强多了。”姜志远点起烟，轻轻吸了一口，又狠狠按灭：“对不起，我在戒烟。我知道你的能量，你也不需要太谦虚。当然我不会去要求跟你合作什么的，因为我们道不同，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为谋。”

“那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我说了，道谢。”姜志远笑了笑：“还有，表态。我是来告诉你，你不用防备我，至少这段时间不用防备我。你破坏规矩，你是罪犯，但是我认可你，当然……我说过，可能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面，到那时我们再说其他的话。”

“随时欢迎。”王坚点点头：“就像你说的，道不同，其实我也挺欣赏你的。”

“其实如果你不是你，我们一定会成最好的朋友。”

王坚耸耸肩：“这点我倒是相信，不过我不是我，你也就不会是你。”

这时旁边的天然二突然插嘴道：“你们好像在演无间道呢。”

“其实差不多吧，你是陈永仁，我是刘建明。”姜志远呵呵一笑：“如果我们能调换一下身份，真的会很完美。”

王坚也是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你就能肆无忌惮的快意恩仇了。”

“但是不行啊，你被束缚着，我也是。”姜志远摇头道：“所以我有一种奢望，就是看着你把我想干的事干完，然后……再亲手抓住你。这既不违背我的职业道德，又能满足我的愿望。”

“这太贪心了。”天然二气哼哼的说道：“你怎么能这样。”

“人么，本姓就是贪。”姜志远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勋章，递给王坚：“拿着。”

王坚一愣，看着这枚烈士勋章，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提前送我当烈士？”

“不……这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他是我的兄弟。他死了。”姜志远咬咬牙：“我希望让他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帮他报仇。我得守规矩，但是你不用，他的血债，我请你帮忙。”

王坚点点头，伸手接过勋章，塞进自己的口袋：“好的。”

姜志远一愣：“你不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什么？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王坚呵呵一笑：“我是傻瓜嘛。”

“谢谢。”

下午的时候，王坚坐在办公室里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其实在他看来，姜志远其实在骨子里，更像一个侠，但是造化真的很弄人。他是头笼中狮，衣食无忧但是被拔掉了犬牙，而他之所以找上他小王坚，大概就是因为王坚是山中饿虎，虽然缺少很多东西，可有自由。这是利用么？其实严格说起来就是利用，但是王坚倒是觉得这无所谓，这种利用对王坚来说并不算是事。

而真正让王坚觉得有压力的，是他接受了这份期望。他是个不喜欢“失望”这个词的人，无论是让自己失望还是让别人失望，王坚都不喜欢。

当他接下那枚勋章的时候，就代表他肩膀上扛着一个人的希望，即使这个人跟他并不熟悉，甚至只有数面之缘。

王坚是个不喜欢玩心眼的人，他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去干，而且他并不计较报酬，而现在……他应该怎么干，这始终还是个困扰他的问题，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坐直了身体，掏出电话打给了姜志远：“那在孙家完蛋之前，你能保证……”

王坚的话还没说完，姜志远就在电话里说：“我保证，不但是我，甚至其他的人，都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包括我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没有火炬，我们就要点亮自己。”姜志远颇文艺的说了一句：“这个世界需要旗帜。”

挂上电话之后，王坚双手插兜走到了窗口，点起一根烟，愣愣的看着窗外。他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了，这种突如其来自以为是的使命感，让他颇为有压力，而这压力却成为了他的动力，让他在颇为迷茫的路上突然有了方向“王老师。”何阿美突然摘下眼镜看着王坚：“你曾经告诉过我，你要穷其一生来报你父亲的仇，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仇恨需要这样去追寻吗？”

王坚点点头，转过身子，靠在窗台上：“或者不一定是仇恨，我一直觉得仇恨会被慢慢淡化……嗯，我也说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种不用鞭策自己也能继续下去的坚持吧。”

“使命。”何阿美双手放在桌子上：“使命是人生的航标，每个人都有，只是很少有能准确概括它的人。”

“你像个哲学家啊。”

“谢谢夸奖，还有……您知道您班级的成绩已经烂成什么样了吗？”

王坚一愣，激昂的情绪一瞬间就被扑到了谷底：“我知道……”

“那您有什么对策吗？我还想利用暑假去一下拉萨看看纯净的蓝天。”何阿美歪着头：“但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会被要求去暑期基地给学生军训的。”

“哦……”王坚拍着脑袋：“那就毁了，阿美……你有什么好办法？”

何阿美怪怪的看了一眼王坚：“多带一些吃的和驱蚊药剂。”

“你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们去定了。”何阿美拿出数学试卷：“九个零分。”

王坚一拳锤在墙上：“完了，我要自杀以谢天下了。”

“倒是不用。”何阿美呵呵一笑：“集团高层对二十九班的评价还是很高的，他们调研了黄伟龙、黄阅和那个卖包子的叫什么？”

“赵峰。”

“是的，认为他们都是出色的学生。附和未来十年改变千人一面教育模式的理念。”何阿美嗯了一声：“但是……去军训恐怕还是跑不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