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走了,总归得安安生生的将他送上山。苦了一辈子,最后一程就让我这个做老大的来送吧。”主家的老大心里这么想着。
“还有,留个人盯着点酒菜。”站起身来准备让自己家那个半大的小子出去折枝竹叉子回来,老大又对自己的几个兄弟嘱咐了一句。那时节,这些鱼肉酒菜可是不多见的东西。除了年节和婚丧嫁娶,是吃不到这么丰盛的佳肴的。要是没有专人盯着,转个身外边棚子里放着的那些东西,能让乡亲们大碗小盆的往家里搬个干净。当然,其中也不乏有自家人的身影。反正办丧事的钱是大家伙均摊的,自己多拿一点,不就能多占一点便宜么?
对于大哥的这个吩咐,弟兄几人倒是满口子答应了下来。自己没那个心思往家偷酒菜,也不能便宜了别的王八蛋不是?这钱,可是大家伙均摊的。几兄弟的心里一致这么想着。至于谁是那个王八蛋,谁偷谁是王八蛋。
汉子们心里这么想,不代表他们家的婆娘心里也会这么想。鼻子里闻着那诱人的鱼肉香,妇人们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搁在那儿,这么热的天,没的和老头子一起臭掉了。不如,拿回来一点晚上犒劳一下当家的也好?再说了自己的身子也是需要补一补了,还有家里的崽,正长身体呢!”很快,婆娘们就蹲在茅坑里想出了这么几条理由来。为什么是蹲在茅坑里?因为这是偷懒最快捷的办法之一。只要瞅着别人开始忙了,懒货们就会不约而同的分散到村落里的大小茅坑里边去。一蹲,就是半小时!等她们出来了,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俗话说心动不如行动,婆娘们很快就在偷鱼偷肉这块儿上达成了一致。并且罕见的哄孩子似的哄起了自家的男人,只有将男人们哄走了,她们才有机会对着盆里的炸鱼炖肉下手。等一切都既成事实了,晚上再“勉为其难”的答应男人点什么过分的要求。两杯猫尿(酒)下肚,他们也就不会再计较这些鱼啊肉的是偷回来的,还是拿回来的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管是丧事的安排上,还是偷鱼偷肉上。大家各行其事,谁也不干扰谁。除了前来奔丧的妇女们偶尔传出的那一两声呜咽,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和谐。
很快晚饭的时间又到了,请来的八大脚也陆续到了主家。八大脚,就是扛棺材的那几个人。棺材前端两人,后端两人,左右两侧各两人。一般都是请6个青壮,外加两个有经验的年长者担任。当然,那两有经验的也不可能是老么咔嚓眼,走路也拄拐的老头儿。要请那样的,到时候把棺材抬泼了事小,万一死在半路了,那可咋整?难道还顺带着将他两一起埋坑里去不成?
这8个人,当然是要单独一桌的。扯好的白布一人三尺,白胶鞋一人一双,回力的那种!香皂和毛巾是一人一套,这一套行头下来,也得几十块钱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只有将这几位爷伺候好了,明儿他们扛棺材的时候才会出力气。只有他们舍得出力气了,送葬的路上才不会出什么意外。起码,不担心棺材会掉地上了。
午饭的鱼肉我还没有消化,所以也就没什么食欲去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各色男男女女们去争夺桌上的油水了。反倒是师父,被那几个扛棺材的拉扯到一起喝起了酒。理论上,他们应该是属于一个系统的吧?反正都是为死人服务的。此刻正好借着主家的酒菜,联络联络感情。没准下次死人,还能一起共事呢?
夜色渐渐笼罩住了小村子,除了枣树下搭建的棚子里和躺尸的堂屋里还亮着灯。其他地方基本上是属于伸手难见五指的范畴里了。鱼肉不光很吸引人,也很吸引猫!特别是山林里的那些个野猫。一阵悉悉索索声过后,林间草丛里,隐隐绰绰的就多出了几对闪着幽光的猫眼。有的盯着鱼肉,有的......则是盯着尸体!
“今夜就都别走了,麻烦代嘎(大家)帮忙守守夜。等哈打打牌,半夜吃个鸡蛋瘦肉面。”酒席快散的时候,赤红着双眼的长子带着自己的崽出来对着八大脚们一一作揖道。这是规矩,送葬前夜,一定是要火气旺一些的汉子们前来守夜的。守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守,除了村子里的老人知道点皮毛之外,年青人大多只是当作了一个不可或缺的流程来对待。
而师父他老人家,则是打开了藤木箱子。醉眼惺忪的开始擦拭着里面的一柄桃木剑,一个铜铃,外加那一个漆黑的罄!隐约间,我看见箱子里,除了一柄桃木剑,赫然还躺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铁剑!等我继承了这些东西之后,我才知道那不是铁剑,而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