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
我在一个多星期前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本来想那个时候告诉你,也顺便跟你聊聊,但是终于还是没有,也许是害怕跟你聊完自己会犹豫,我觉得这样一件事要是因为犹豫而最终放弃的话,对我来说多少是一种遗憾,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其实这个决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在写这段话的时候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全世界每年作出这种决定的人有近80万人,其中光中国就快有30万,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而已——也许你此刻也已经百度到了,是的,我打算自杀,不,还是换个更直接的说法吧,我打算去死。
看到这里,请你不要觉得意外,也别企图阻止,同时我也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别打我以及我家人的电话,告诉他们唯一的儿子正在死去而无法阻止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相比起来,让他们直接在太平间看到我冰冷的尸体显然更人道一些。事实上你已经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是一具尸体——也许你还是先看到的尸体才回来看到的这封信。呵呵,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场景我就想笑,我简直都快被自己的死亡给打动了!
也许同时你也知道了我在死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算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在这里告诉你,很简单,我做了一件小时候我一直想做,但一直没机会做的事情,那就是做一次大坏蛋——12个小时前,我把一种只存在于实验室的高传染性禽流感病毒注入自己的体内。
我知道也许我这幼稚的做法伤害了很多人,其中甚至包括我们所认识的人,甚至是你,我不敢保证这一点,昨天晚上我意外的遇到了乔艺雨,如果你也见过她,我建议你快点去医院观察几天,不过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做法,我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有关死亡的话题,我也承认,我的这种做法一半是出于毫无目的的自私,满足自己反社*会的破坏欲,还有一半是出于报复心理——别瞎想,不包括你。
我也许无法选择让自己满意的活法,但我至少可以选择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死法,这话是你以前说过的,我觉得同样也适用于我。所以不要觉得伤感,这个决定是我认真考虑过的结果,还记得因为乔艺雨的事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我相信你的判断,所以也请你相信我的——我不希望我死后给你留下的印象是一个因为一时冲动而去自杀的家伙,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这朋友做的也就太失败了。
好了,还是说点正经事吧——我记得那时候你有自杀念头的时候我对你说过这话,让你在死前立好遗嘱,多少给我留点,但没想到我先你一步,我的钱不多,一共一万三千多现金,其中一万整我留给了父母,三千多就当我在这一年多的水电房租,另外还有一台电脑,一个移动硬盘,哦,QQ也是,我正式宣布它们都归你了,密码我都重设了,******。
另,如果我父母来找你要我的个人物品,你可以把衣服之类都给他们,但电脑不要——我不希望我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信息还要被他们曲解,我同情他们失去儿子的遭遇,感激他们赐予我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但这跟我讨厌和他们交流是两码事。
最后,如果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请你理解我,这就够了。如果警察问起你有关我的事情,你不必跟他们提到这封信,我不想这些文字日后被心理学家作为素材研究,如果我父母问起我在这里的生活,你就说一切都好,是我自己想不开,如果还有其他人来关心我的死活,就跟他们说我只是删号不玩了而已。
哦,最后说一句,刚瞥了一眼电脑日期,今天是愚人节——这真是个值得讽刺的巧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日期,我上面写的这全部的话意思都会被暂时曲解,不过时间会说明一切。
谢永青。
看第一遍的时候,韩乐的确是抱着欣赏愚人节玩笑的态度来进行,但是看到最后发现没有恶作剧常见的桥段——比如“哈哈,当真了吧”之类的话,韩乐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韩乐心里已经有些发慌了,谢永青平时会爱开一些玩笑,但内容从来都是无伤大雅,也很少有让人引起误解的成分——更不用说像这信里写的这么逼真,如果是他家里人见了说不定就直接报警了。
不过韩乐也不是很确定这个判断,毕竟信上的内容太突然了,但是仔细想一想,如果信上所说的都是事实,韩乐也不会觉得奇怪——谢永青的确做得出这种事情,也许让给他把枪或者那把刀去大马路上杀人他不敢,也做不到,但是要说给自己注射病毒,谢永青完全可以做到,这就好像如果在韩乐的电脑上多出一个软件,按一下就能杀人,尽管这么做犯法,但韩乐也不能保证有一天自己不会这么干。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病毒在作用,一想到信上的内容可能就是真实情况时候,韩乐竟然真觉得自己有些头晕,额头发烫起来,他太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给自己做早餐的乔艺雨,走过去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什么?”乔艺雨正在摆弄平底锅上作为早餐的手抓饼,还没反应过来。
等韩乐重复了一次问题之后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啊?怎么了?”
韩乐有些不确定:“我好像感冒了,你摸摸我额头,看看烫不烫?”话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可能引起误解啊。
不过乔艺雨倒不觉得有什么,直接伸过来试了试:“好像是有点高,要不你回家去吃点药吧。”
“不用,”韩乐嘴上说,但心里有些打鼓,坐回电脑前看着压缩包的名字,“我的死因是?”,又听见手机里传回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全身突然猛的打了个冷战,然后突然站起来就对乔艺雨说:“我还是去医院看看。”
……
有同样不适感的人不止韩乐一个,刘教授此时刚刚在宾馆睡醒,不过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人老了,喝酒之后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了,也许还着了凉……早上洗脸的时候,刘教授摸着有些温度的额头感慨。
谢永青带着早点回来的时候,刘教授还在按着有些发晕的额头,闻到醋味他稍微感觉到了一点饥饿,问谢永青:“小笼包?”
“对,”谢永青打开包装袋,陆续把小笼包,姜丝,醋,放在房间的小茶几上,还给对方递过去一双筷子,“酒店免费提供的,我给你带回来了,趁热吃吧。”乘着你还吃得下,还想吃,还能吃。
刘教授的确也是饿了,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个,正宗的申海小笼汤包,因为吃的急了些,汁水烫了他一嘴,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味道不错,你也吃。”
“不用,我在楼下吃过了,”谢永青看着刘教授的笑容,还有两鬓的点点斑白,不由得为他伤感起来,又说,“您慢慢吃,我先回学校一趟。”
“那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