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傲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上面的李从业,两只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他说道:“李大人,我承认……上一次我没有说实话,当日我奉皇上圣旨押送灾银前往灾银地区,在此之前我曾去见过一个人,他与我说,这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是大数目,喂灾区那些穷鬼,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在他的暗示下,我不得不将其中的七十五万两银子给了他,之后一路之上各地官员疏通,去了六十万两银子,这六十万两银子也是他与我说,让我拉拢那些地方官,到了灾区赈灾的银子也就只剩下十五万两银子。先前作伪证,不过是因为我的家人在他手上,我不得不听命,可是我知道……”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仰着头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必须将这些都说出来。”
杨傲这话一出,外面那些百姓此刻更是沸反盈天,要不是外面有人拦着,怕是他们早就冲进来了。
听着杨傲的话,旁边高启的脸色不由白了白,他竟然连自己家人的命都不顾了吗?
李从业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你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国舅高启!”杨傲想也不想,直接说道。
高启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当即冲着旁边的杨傲怒声说道:“杨傲,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国舅何时指使你了,你不过是想要脱罪罢了,所以故意诬赖我。”
“肃静!”李从业大喝出声,他瞪了一眼杨傲,沉声说道,“高启,前几日在你城郊的别院里面可是搜出了超过一百万两银子的财务,其中更是有七十五万两银子是之前送往灾区的灾银,当时,可是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
高启张了张嘴,眼睛微转,他想了想说道:“不,不是,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当时在那里就是为了找寻那个想要陷害我的人,所以……”
“找人?呵呵,看来本官是要传人证了。”李从业当即冲着外面大声说道,“来人,请人证过来。”
人证?高启心下微惊,何时竟有人证?难道是高科已经被抓住了吗?怎么可能,就算他被抓住了,他也不会背叛他的!可是,那人证除了他会是谁?
衙门门口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云鄢眉目微凛,人证?这个她倒是没有听说,不过看李从业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心下也算是放心了,如此就能定高启的罪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道,一身淡黄色锦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公堂之上,看着来人,云鄢脸色一变,急忙偏过身,他怎么会在这里?
似是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注意到了自己,慕清远忽然偏头看向了人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都是些黎明百姓而已。
看着来人,李从业站了起来,冲着他行礼说道:“四王爷。”
慕清远走到了杨傲身旁站好,看着李从业,淡笑着说道:“李大人不必多礼,继续审案吧。”
衙门的边缘处,云鄢慢慢伸出了头,看着里面站着的男子,慕清远到这里来做什么?难道他就是那所谓的人证吗?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她嘴角微微勾起,这下子这戏似乎是更加的精彩了。不过这样说来,她眉头一凛,看向了李从业,那么说,他就是他的人了。难怪了!
李从业坐了下来,他脸上恢复了威严,看着下面的慕清远问道:“四王爷,当日你带人去调查高启别院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这话一出,高启连忙看向了慕清远,他紧紧皱着眉,冲着他摇头。
听着这话,慕清远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启,看着他那示意自己不要说话的神情,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当即偏过头,看着李从业说道:“当日本王带着手下前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高启在挖自己贪污而来的银子,当时可谓是人赃并获,所以本王便将他抓了起来。当日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本王说的是实话。”
“高启,有了四王爷的指证,你还想抵赖吗?”听着这话,李从业目光落到了高启身上,问道。
高启张了张嘴,他并没有回答李从业的话,而是看向慕清远,他冷笑说道:“你以为你这是在为民除害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将会失去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恐怕,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了。”
慕清远眉向上耸了耸,他脸上闪过一丝冷酷之色,然而仅仅是一瞬,等他再看向高启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上一副叹息之色,他惋惜说道:“舅舅,这件事不是本王不想帮你,可是奈何你做了如此伤害百姓之事,本王也只能大义灭亲了。舅舅,你就认罪吧,或许父皇能网开一面也不一定。”
看着慕清远,高启眼里尽是不屑,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被自己的亲侄儿给算计了,轻哼一声,他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啪”的一声,李从业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肃静!”
等到高启停止大笑,李从业继续说道:“如此说来,灾银贪污一案算是人证物证俱在,高启,你还想抵赖不成?”
高启冷笑一声,他忽而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外面的人,手一挥,大声说道:“你们都想杀本国舅吗?呵……”他再次转过身看着李从业,嘲笑说道,“可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本国舅的身份,我是太后的亲侄子,皇上的表兄,谁人敢对我不敬,问罪,本国舅要问你们的罪才是!哈哈……”张狂的笑声顿时洒满了整个公堂。
“来人,将高启抓起来,压到天牢里面,他既已认罪,如何处置,本官还要上报皇上!”李从业冷冷说道,看向高启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森冷。
外面,云鄢站在那里,只觉得心跳像是漏了半拍似的,终于,终于杨傲要被问罪了,呵,真真是大快人心啊。
两个衙吏过来直接将高启架了起来,高启乱动着身体,大声喝道:“你们竟然敢动本国舅,本国舅不会放过你们的,太后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而这个时候,慕清远忽然走到了高启身边,他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有一件事忘记告诉舅舅了,今天本王会到这里来全是太后的意思,她说,不能因为一个高启而败了整个高家。舅舅,你应该懂太后的意思。”说着,他直接退到了一边,不再看高启。
原本还在挣扎的高启在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蔫了下来,他颓靡的站在那里,太后要舍弃他了吗?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地上,杨傲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李从业,说道:“李大人,有件事我不得不说,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听着这话,李从业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他直接问道:“什么事情?”
“那就是几年前定国公叛变一事,其实当时我做了伪证,定国公并未与那韦昌明勾结,他与韦昌明不过是君子之交,两人是旧时好友罢了。只是当时因为高启他想要扳倒李家,而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从了高启的唆使,才诬陷了定国公。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是即便是要被万人唾弃,我也得将此事公诸于世,还定国公一个清白!”杨傲脏乱的脸上尽是执着之色,这样,他就对得起她了,若是他日低下见面,他也敢去见她了。
李从业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脸上透出一震撼之色,打量着下面跪着的高启,半晌,他说道:“你此言当真?”
“将死之人,不敢有半句虚言!”杨傲肃然说道。
而这时,那被衙吏绑着的高启大声说道:“胡说八道,杨傲,你这是在栽赃本国舅,本国舅根本就没有指使你陷害定国公!明明是你,是你!”
“肃静!”李从业回过神来,他看着杨傲,沉声说道,“此事本官须得上报皇上才行,来人,先将杨傲、高启押下去。”
云鄢站在那里,手不自觉的扒着门檐,看着杨傲那轻松的模样,她张了张嘴,脸上同样尽是诧异的神情,她没有想到他会愿意站出来还外公一个清白,毕竟若真是说了,恐怕他再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忽而,她嘴角微勾,或许这样的他真的是爱娘亲的吧。可惜,那个时候娘却不知道!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云鄢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上,她猛然偏过头,看着右边,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头上戴着草帽,看不太清他的脸。他似乎正在看着公堂里面,而且那目光透着凛然寒意,好熟悉。
云鄢抚着额头,到底是谁?突然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对看,就是那次,审理杨傲的时候,这个人也曾出现过,想到这里,她直接推让着人群,想要走过去。
那戴着草帽的男子这个时候突然转身,朝着人群外面走去。看着这一幕,云鄢心头微微着急,大力的推开身旁的人。
好不容易出来,云鄢左右看了看,那人还未走远,就在前面,他直接抬脚准备去追,而在这个时候,右边,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果然是你!”
看着前方,云鄢眉头紧蹙,糟了,那个人转到了一处巷陌里面去了,感觉到手臂上的力量,她偏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不耐烦说道:“你想干什么?放开!”然而看着来人,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是他。
看着身前的白衣公子,如此近距离的看,才发现她唇红齿白,玄衣男子淡然说道:“看来这预感还真是准。”
“你是想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云鄢看了一眼那紧握着自己右臂的手,她冷笑说道,“如此倒是我高看了你。”
他这是在讽刺他吗?玄衣男子看着身前的白衣公子,眉头紧皱,他刚毅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悦之色,他冷冷说道:“还没有人敢与我如此说话。”
“那我是不是要为我成为了第一人而高兴呢?”云鄢冷笑说道,她眉眼一横说道,“快放开!”
“我若是不放呢?”玄衣男子冷声说道,他身上顿时一股强大的气势爆发出来,说不出的刚硬凛冽。
云鄢眉头一挑,可惜左手无法用力,她右手猛然一握,直接准备出手,而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传来。
“二哥何时对男子有兴趣了?可是这个不行!”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他一拢红衣,长发飞舞,俊逸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笑意,他走上前直接一手打在了那玄衣男子的手上,在玄衣男子收手之际,他长臂一挽将那白衣男子搂在了怀中,眼中闪过一丝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