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易嬴让入门房,交给其他家丁照顾后,接待易嬴的家丁才飞也似的奔进了余府。
这不是说余府家丁就比焦府家丁更会做人,而是因为易嬴去到焦府时还是个六品知县,但在来到余府时,易嬴却已经是个一品大员。而余府主人余连却只是一个同焦瓒一样的三品兵部侍郎,能接待易嬴是他的荣幸,哪敢对易嬴摆什么谱。
所以,易嬴来拜访余夫人的来意即便再怎么令人诧异,家丁也不敢轻易怠慢。
“什么?你说是少师大人来访?而且拜访的还是母亲?”
不同人家都会有不同规矩,例如余府,甚至已将前院、后院当成了前营、后营和中军帐等等由不同人手来照管。
而要想在古代成为高门大户,尤其是想成为将门,最需要的就是儿子多。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所谓将门虎子,那是一定得人丁旺盛才能延续下去。
所以余容虽是余家老大,下面却还有四个弟弟。
由于其他几个兄长都在外带兵,现在只有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五弟余道在家中留守。可即便如此,余道也不是什么武散官,而是在羽林军中挂了一个实职。今日正好余道休息,所以才来到前院中守家。
因此在余道询问下,家丁也赶忙将易嬴在外面的吩咐说了一遍道:“五少爷,你看就是这样,少师大人清清楚楚说的是要拜望夫人,还说夫人不方便,他可以改日再来拜望。”
“这个……你同我一起进去,我们问问爹爹怎么说这事再说。”
同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余道在羽林军中对易嬴了解甚多,甚至早在易嬴来京之前,余容就能通过羽林军知道许多京城内的怪事。但那些事情即便再怪,可也比不上易嬴想要拜访余府夫人的事情怪。
所以不敢替母亲做出决定,余道只能领着家丁一起往府内赶。
焦瓒为什么想替育王图濠拉拢余府,那就是因为焦府的历史太短,而余府的历史则太长。
虽然余连只有五个儿子,只比焦瓒多一个儿子,但余连自己却还有兄弟,余连的兄弟也还有儿女,甚至于他们还有大量远房、旁支的余姓血脉在家乡涂州、在地方、在军中为官。
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有育王图濠的背景,焦瓒也不敢去招惹余府这样的庞然大物。
可即便有育王图濠的背景,焦瓒依旧没能撼动余府分毫,这就是余府比焦府强大的地方。
因此,当余道进到后院花厅中禀报时,兵部侍郎余连却正在与自己从涂州来到京城拜年的三弟余舟喝酒,旁边还有余舟从涂州带来的几个小辈做陪。
但即便花厅中的气氛原本再热闹,等到余连听完易嬴来访,甚至是易嬴来访的目的时,脸色还是一样呆住了。
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余舟虽然一直在涂州当地发展,但秉承着余家惯例,同样是涂州当地一名勇将。
听到易嬴居然是来拜访余夫人,余舟立即不满地大呼出声道:“大哥,这太子少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来拜访嫂子呢?不说他一个大男人合不合适,他这可是第一次来余府拜访,怎么又只能见嫂子,却不见大哥,这不是有悖常理吗?”
“三老爷,少师大人没说不见大人,他只是说夫人如果不方便,他就改日再来拜访。可老爷如果觉得他与夫人单独相见不方便,还是可以在一旁旁听的。只是他求见的的确是夫人,不是老爷。因此重要的是夫人方不方便,而不是老爷方不方便。”
什么是门房?门房必得伶牙俐齿、聪颖多知才行。
余道虽然是将事情说了一遍,但却没有门房家丁说的清楚。
听了这话,余连才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可他为什么要拜访夫人呢?别说夫人不可能与他相识,就是本官在朝上也没同少师大人说过话啊!”
“大哥,那不如让妹子陪嫂子一起去见见那少师大人,然后大哥也在一旁屋子听着,看看他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是余连的五妹余锦,虽然年龄已将近四十,至今却仍是小姑独处。
与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急着将女儿嫁出门,即便留在家中,也是为了找一门利益更大的亲家不同,由于余府一直都是将门,而且从不与政治沾边,所以反而不会急着将女儿嫁出去,甚至余锦如果不想嫁人,余家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因为余家血脉丰厚,也用不着余锦帮着在外戚中开枝散叶,所以余锦直到现在都还有一副姑娘身体、姑娘脾气。
当然,既然余锦是余家女儿,为了强身健体,同样也会习练武艺。身轻矫健,却比这个年纪的女人都要看起来年轻许多。
听到余锦说话,余舟也跟着说道:“就是,不管那太子少师想见嫂子干什么,大哥你总不能真让嫂子去单独见他吧!”
谁是现在京城中最风光的人?无疑就是易嬴。
涂州余家为什么每年都会有亲戚到京城探亲,为的就是了解京城中的各种动向。毕竟余家可以不参与政治,但却不能不了解政治。所以已从余连处知道易嬴是个怎样的人,余舟也不敢说让余连放着易嬴不让他与夫人见面。
因为,即便易嬴的要求太蹊跷,为弄清易嬴为什么要弄这种蹊跷原因,余府都不能不见。
不然给易嬴也弄一次焦府门前的事情来,余府可没有焦府那样的好外孙。
所以没过多久,余道就和家丁一起回到了门房处。
“少师大人,劳您久候了,小臣乃是羽林军校尉余道,特来为大人带路。”
易嬴虽然没见过余道,但作为羽林军在宫中执勤时,余道却早已经见过易嬴。虽然不知易嬴来意,余道却不会忘记进行自我介绍。因为余府即便再不参与政治纷争,想要能做到不参与政治纷争,却也得先与各方都有交好才行。
不然余府若是没有一个盟友,因不愿参与政治纷争而得罪人,也就没人肯帮余府说话了。
由余道的年纪,易嬴也不会与他太认真,点点头说道:“余将军客气了,夫人肯见本官了?”
“家母在家父劝说下,已答应在花厅中与少师大人相见。少师大人有什么话要对家母说明,尽可畅所欲言。”
家母、家父?
由于刚进朝中不久,别说易嬴根本就没见过余容,对余连的印象也不深。因此听到余道竟是余容的兄弟,再想到焦玉已有了一个小不了余道多少的侄子焦渌,易嬴就惊叹道:“原来余大人竟然也是虎父无犬子,本官佩服。”
“少师大人谬赞了,请……”
不知易嬴在说什么,不知易嬴差点拿自己当成了焦渌一样的小辈,余道虽然有些迷糊,但还是将易嬴开始往余府中带入。
同是兵部侍郎,同是将门出身,虽然从大门外看,余府与焦府差不了多少,但真正进到余府里面,易嬴才知道什么叫做历史沉积。
不像焦府所有家丁都穿得规规整整,甚至练武都只能在府中小校场中进行。余府家丁身上不仅经常可看到一些磨痕,甚至易嬴随处都可看到一些正在挥舞拳脚的家丁。只是在见到余道领着客人进来时,这才规规矩矩退在一旁。
当然,这些家丁身上衣服的磨痕不是说新年穿不起新衣,而是新衣穿不了多久,很快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磨痕显现出来。
可见在焦府练武虽然不是摆架子,但在余府,练武却已经变成了一种常态。
甚至不需要什么练武的专门衣服、专门场地,余府家丁都会勤加苦练,给人一种不是战场的战场感觉。
而在易嬴一路打量余府中的各种动静时,余道也在打量易嬴。
看到易嬴眼中颇有些欣赏之意,余道才放下心来。因为很多文官在来到余府看到同样情景时,不是紧张就是开始担心地多嘴,好像余府这样就会怎么、怎么不好一样。
但余府就是这样,不会因任何人意见改变自己,这才是余府能独立于政治之外的主要原因。
所以,不管易嬴这次找上余府究竟想干什么,余道都不认为他又能让余府发生任何改变。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