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竹青在军区呆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奉命又离开军区。
她在茫茫旷野中踯躅独行,心中充满对猴子的思念和担忧,又知道猴子身边有一个漂亮的狼女作伴,各种念头在心头闪过,闹得她心惊肉跳,内心一片凄凉。
这种凄苦、忧虑、伤感最终导致内息紊乱。真气无序运行,一时陷入走火入魔的险境。
幸亏竹青遇事不慌,立刻调整心态,稳定情绪,静心调息,终于使真气回归正常运行,避免了一次或死或伤的厄运。
竹青在野外练功一直到天亮,她收功起身,茫然四顾,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竹青信步走去,有人的地方,就慢慢行走,没人的地方就运起轻功,快速前进。
饿了就进入集镇吃点东西。渴了随便喝几口井水河水。遇到集镇就住店,错过集镇,就住在野外。
遇到大股鬼子就避开,遇到到小股的鬼子就随手消灭。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这样转悠了多少日子。她在苏鲁交界的几百里方圆内,穿梭探访,却始终得不到猴子的任何消息。
那天黄昏时分,竹青来到一个小镇上,投宿在一家小客栈。晚饭之后,时间还早,就上街转转。
小镇不大,晚上基本上没有店铺做生意。街道上黑灯瞎火,行人稀少。没有什么好玩的。
竹青转了一会,感到没有意思。正准备回客栈睡觉,忽见镇子北头有一户人家灯光明亮,远远就听得人声嘈杂。那里在干什么呢?
竹青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走近去看看。于是慢慢踱过去。见身边有人向那家匆匆走去,便问:“大哥,那是谁家呀?有喜事?”
那人打量了竹青一眼,见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便说:“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竹青说:“我是外地人,就是随便问问。”
那人说:“那就没你的事。”
竹青说:“要是本地人呢?”
那人说:“要是本地人,你就得拿一块大洋去出礼喝酒。”
竹青说:“这家遇上喜事了?那也不该出这么重的礼呀,一块大洋不少钱呢。”
那人说:“喜事?还真说不上是喜事还是丧事?他家办的是活丧事。”
竹青说:“什么叫活丧事?没听说过。”
那人说:“他家老爷子还活奔乱跳的,十年八年也死不了,他就给老爷子办丧事了。”
竹青好奇了:“这不是咒他家老爷子死吗?”
那人说:“他家不怕咒,但老百姓得去出礼呀?”
竹青说:“我懂了,他家起出这名目,搜刮老百姓钱财是不是?”
那人说:“说了半天,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竹青说:“这家是什么人啊,这么霸道?”
那人说:“还能是谁呢?胡乡长呀!人家有日本鬼子做靠山,谁敢不去出礼?除非是不想活了。”
竹青说:“这下他家发财了。”
那人说:“他家发财了,咱们就受罪了,一块大洋那是几个月的生活开支啊。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出礼了。”那人说罢,匆匆向前走去。
竹青气得咬牙切齿,但又懒得管这烂事。要是和猴子哥一起,这事是非管不可的。
但现在自己一个人,虽然气得要死,却没有心情管这事。
天下这么大,这种搜刮民财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又能管的了多少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管,总不至于为这事跑到他家去杀人吧?
说话间,竹青已经来到离这乡长家不远的地方,只见这位胡乡长家灯火辉煌,人来人往。
那些人拼了几个月的生活费,憋着一肚子火,来出一次礼,喝了几杯酒,临走时还要客气一句:“胡乡长,送忙,送忙!”
胡乡长则满面春风:“哪里哪里,招待不周啊!”
竹青看着就窝了一肚子火。被人宰了一刀,还要说谢谢,这都什么人啊?
不看了,回去睡觉去。
竹青回到客栈,老板正在算账。一见竹青回来,笑笑说:“客官回来啦?”
竹青说:“出去看了一处好戏。”
老板姓石,是个瘦瘦的小老头,他把滑到鼻尖上的眼镜向上推推:“没听说这里唱戏啊?”
竹青说:“活丧事,不是好戏吗?”
石老板摇摇头:“那是乡长才能做的事。”
竹青说:“石老板,你也去出礼了吗?”
石老板说:“去了呀,我能不去出礼吗?”
竹青说:“你要是不出去出礼会怎么样?”
石老板说:“这么说吧,我要是不去出礼,日本人来收钱收粮,人家是一斗,我就是五斗,我要是说人家不是一斗吗?对不起,那就是十斗。再不然,就说你通八路,把你枪毙了事。”
竹青说:“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老板说:“你能怎么着?你斗得过胡乡长还是斗得过日本人?就是猪狗一样赖活着吧。”
竹青回到自己房间。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中国的老百姓,除了忍受,还能干什么呢?
如果是猴子哥在,那一定会想办法收拾这个胡乡长,他会替老百姓出这口恶气。
然而猴子哥不在。
竹青叹息一会,便盘膝练功,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听得前面吵吵嚷嚷,许多人在说话。竹青起身,来到店堂一看,只见石老板正和几个汉子在说话。
石老板说:“这礼出了就出了,干嘛还退啊。不用了不用了。”
有个汉子说:“石老板,礼金退还给你了,废话不说了,这是胡乡长感谢大家的心意。”
说着,就到另一家门口。他们一共四个人,两人抬着一筐大洋,一个人拿着账本,另一个人则按照账本上的记载,退还昨天收受的礼金。
几个人,就这样一户一户地退还。
竹青跟着看了一阵子,便回到店里,对石老板:“你们这里稀奇事就是多,昨天刚收的钱,今个儿又逐户退还,这玩的是什么呀?”
石老板说:“你是没上街所以不知道。你到大街上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你就不觉得奇怪了。”
竹青说:“大家是怎么说的。”
石老板说:“街上传讲,昨天晚上胡乡长家客人走了以后,胡乡长和几个人帮忙的正在算账,突然那桌子上插上了一把刀,那刀上插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字。”
竹青说:“几个什么字?”
“所收礼金,逐户退还!”
竹青说:“有这事?”
石老板说:“那胡乡长当时还不服气,对着夜空喊:有本事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本事。”
竹青说:“那人出来了吗?”
石老板说:“你听我说啊,胡乡长喊了半天也没人出来。他不放心,让保安队十几个人,拿着枪为他家打更放哨。一夜也没有事。天亮一看,各人都吓坏了。”
竹青说:“怎么啦?那人动手了?”
石老板说:“动手了。胡乡长家的人盖的被子全部被划成了布条儿,那几个打更站岗的衣服也被化成了布条儿。而这些人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竹青说:“后来呢?”
石老板,后来你都看到了,胡乡长派几个人,逐门逐户退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