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众将心中一凛,连连点头。
不多时,楚王李彦便带着两名侍卫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刘晴所在的厢房。
“刘姬殿下,听说有紧要军情要与本王商议?”
“唔,楚王殿下请坐!”抬手请楚王李彦在桌旁坐下,刘晴酝酿了一番,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楚王殿下。可曾听说长孙湘雨这个名字?”
“长孙湘雨?冀京刑部本署尚书令谢安的二房?”李彦闻言一愣,皱眉说道,“此女早前在冀京时便是恶迹斑斑,自从其夫谢安助李寿称帝后,更是肆无忌惮……刘姬殿下为何忽然提起此女?”
“此女,眼下正在对过周军之中!”
李彦面色猛变,沉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此。刘晴便将她从那两名斥候口中所知的一切与她个人的判断告诉了李彦,只惊地李彦脸上血色退尽。
“水淹江陵……水掩江陵……倘若当真如此。倒确实是那个女人的作风!——那个女人素来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早些年冀北战役,曾用高阳八万军民换取胜利……该死的!——不是说我等只要避战不出、坐等周军自溃就好了么?”说话时,李彦望向刘晴的目光中充满了不悦。
杨峪闻言站了出来,正色说道,“楚王殿下。您将此事罪过推到我军头上,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事实上,正是楚王殿下的自负,叫我等错失了那般紧要的情报,不是么?”
“你说什么?”李彦闻言眼中闪过阵阵怒意。拍案而起,愠声喝道,“杨将军,你的意思是,一切皆是本王的错咯?”
杨峪眼中亦露出几分怒意,正要说话,却见刘晴抬手拦住了二人,微笑说道,“楚王殿下,事已至此,与其计较谁对谁错,徒生矛盾、使得两军不合,不如抛弃成见,好好商议一番,楚王殿下意下如何?”
“哼!”恨恨瞪了一眼杨峪,李彦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怒火,缓缓坐了下来,目视刘晴说道,“既然刘姬殿下由此一说,想必是有了对策?”
比起之前,他话中对刘晴的尊敬意味衰减了许多。
“自然!”刘晴微笑说道,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李彦语气的改变。
“真……当真?”
“殿下稍安勿躁,且听小女子细细剖析那长孙湘雨今后几日用兵之大概!”朝着李彦微微一笑,刘晴手指行军图,正色说道,“眼下周军……即李贤与谢安的合军,总共分为四部,川谷的费国军三万人,葫芦谷的李贤本队两万人,溪谷的马聃军一万人,这三支姑且称为北线军队,共计是六万人。北线军队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若一动,山谷对面的秦王殿下与诸路藩王便会趁机攻打……换句话说,我军要面对的,实际上只有谢安……哦,实际上只有长孙湘雨所率的六万大梁军与两万冀州兵,共计八万兵马,兵力与我军不相上下!”
“言之有理!”听刘晴这么一分析,李彦心安了许多。
见此,刘晴继续说道,“长孙湘雨虽打算用水攻,可是时日紧迫,容不得她造何等优良的船只,总归只是十余日光景,粗制滥造数百艘大船,这已是勉为其难的浩大工程,依小女子看来,她所打算制造的兵船,其实根本称不上兵船,充其量也就只是能够在大水上漂浮的木舟罢了!”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李彦疑惑问道。
“自然有莫大区别!——倘若是荆州督造的优良战船,哪怕是水势颇急的江流之中亦能稳定航向,但是,这等船只一艘便要数月光景,从时间上算,长孙湘雨根本来不及……依小女子看来,她多半是觉得反正也就用一回。只要载人不沉,漂浮于水上,这便足以!——正因为如此,我等便有了反击的机会!”
李彦面色一正,恭敬说道,“刘姬殿下请细言之!”
刘晴点了点头。手指行军图,沉声说道,“前些日子,小女子劝楚王殿下将军队收归城内,虽说此举看似是暗合了那长孙湘雨心意,但是对我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这……恕本王才疏学浅,且不知有何利?——这不是对长孙湘雨那个女人有利么?只要趁着放长江之水的机会,派船只围住我江陵城。你我哪怕空有九万兵卒,也未见得能有胜算……”
“话虽如此……可倘若楚王殿下的军队并非在城内呢?”
“唔?”李彦愣了愣,眼中露出几分疑虑。
“殿下方才也说了,长孙湘雨知道我军与殿下的江陵兵皆在城中,是故,她只要直接将兵船开往江陵便好,反过来时,若是眼下殿下悄然带着麾下江陵出城到山岭潜伏。战局又会有何改变?”
“有何改变……”
“长孙湘雨没有足够的时间造精良的船只,粗制滥造的兵船难以在决堤的洪水中掉转方向。就算她在船上看到殿下带着大批兵士驻扎在城外山头,也难以扭转船只顺着江水行驶的方向,只能来到这江陵城下……”
“刘姬殿下的意思是……”李彦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
“江陵附近地势开阔,就算长孙湘雨放长江之水,洪水也难以持续一日。而一旦大梁军乘坐兵船抵达江陵城下,这边的战事便当即开打,再无缓和余地。换而言之,那时候的她,根本顾不上在城外山头上屯扎兵马的楚王殿下您……待洪水稍退之后。殿下便可直接袭川谷的费国军后方,小女子以为,周军绝对料想不到!”
“让本王去袭周军?这……”
仿佛是看出了李彦的顾虑,刘晴轻笑说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小女子方才所说?北线的费国、李贤、马聃,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哪怕是殿下强攻费国,李贤与马聃二人也不敢调动曲部兵马前往支援,毕竟对面还有秦王殿下的十余万大军呢!——换而言之,楚王殿下要面对的,仅仅只是费国的三万人!四万人攻三万人,更何况还有我军的陈帅相助,殿下不觉得此战轻而易举么?”
“妙……妙!——好个绝地反击之计!”李彦闻言面色大喜,望向刘晴的眼中亦是恢复了之前的恭敬,想了想,他疑惑问道,“为何攻川谷的费国军?既有如此妙计,攻李贤的本营不是更好么?”
刘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不动声色地说道,“楚王殿下说的不错,攻打李贤的本营确实更佳,不过殿下别忘了,李贤的本营与谢安夫妇的南营可是片成一片的,依长孙湘雨那个女人算无遗策的智慧,多半会在南营中安置守军!——更重要的一点是,李贤的本营乃此战重中之重,倘若殿下攻费国军,李贤军、马聃军以及谢安军多半会顾忌山谷对面的秦王殿下,不敢轻易调动兵马支援;可若是殿下殿下攻打李贤的本营,恐怕周军不惜川谷、溪古两翼尽皆沦丧,都会调兵支援……总归李贤是此地战事的主帅!——如此一来,攻打李贤的殿下势必会被数支兵马夹攻……”
“言之有理!”李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还是刘姬殿下考虑地周到啊!”
“还有一点,楚王殿下若强攻费国军,山谷对面的秦王殿下大军势必也会对周军展开强攻,声援楚王殿下,与殿下遥相呼应,如此便能牵制住大部分的周军兵马,甚至于,若是顺利的话,殿下还能攻克川古,与秦王殿下取得联系!”
“唔唔!”李彦只听得连连点头,忽而他皱了皱眉,诧异说道,“本王若是出城攻打周军,那江陵……”
刘晴微微一笑,说道,“殿下莫虑,江陵这边,自有我军替殿下守卫!——还不说,楚王殿下信不过我军?”
“那倒不至于!——刘姬殿下言重了!”李彦闻言哈哈大笑。
也难怪,毕竟三王与太平军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王若是败了,太平军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李彦丝毫不怕刘姬会趁机占据江陵,相反地,他甚至有些于心不忍。
“让贵军守城,抵挡大梁军……这……”李彦搓搓手,看得出来,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楚王殿下莫要在意,眼下若是三位王爷败了,我军恐怕也……不过有一点要事先跟楚王殿下讲明……江陵城此战十有八九难保,小女子能做的,恐怕就只有尽量拖住长孙湘雨的大梁军,为楚王殿下争取时间了。一旦事不可违,待我军烧毁城中的存粮后,亦会撤离此城……这一点,请楚王殿下见谅!”
“本王明白,本王明白!”李彦连连点头。
或许他之前对刘晴还有几丝疑虑,但是听到这句话,他心中的怀疑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
总归太平军并非是他们三王的下属,刘晴想要保存兵力,这是人之常情,相反地,若是刘晴说什么誓死保卫江陵城,这其中才有问题。
“小小一个江陵,无足轻重,只要刘姬殿下此计顺能让本王顺利与三皇兄汇合,贵军便是此战首功!”
“多谢楚王殿下……”
“好!既然如此,本王这就去准备!”说着,李彦站了起身,朝着刘晴与屋内众将拱了拱手,告辞离开。
望着李彦离去的背影,杨峪轻哼一声,一脸不屑地低声说道,“前倨后恭之辈!——公主殿下可莫要将他的话太过于当真,眼下此人孤军在此,自然要拉拢我等为助力,待他与秦王李慎汇合……哼!恐怕转眼就将先前的承诺抛之脑后了!”
“我知道。”刘晴点了点头,继而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事实上……他恐怕没命活着与秦王李慎汇合了!——传令下去,全军做好随时撤离江陵的准备!”
“呃?”屋内众将闻言一愣,杨峪疑惑问道,“不是要与长孙湘雨的大梁军交兵么?”
刘晴摇了摇头,淡淡说道,“那只是说给李彦听的……眼下局势,我军自保尚且困难,顾不得李彦了!”
“……”卫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小丫头……莫不是将楚王李彦当成了弃子?
亏她先前还说得天花乱坠……
无视屋内众将的面面相觑,刘晴凝神望着行军图,忽而指着溪谷东侧那一片山坳,皱眉问道,“此死谷,如何称呼?”
她所指的,正是长孙湘雨前些日子在秦可儿面前所指的那个三面环山的山谷。
望了一眼行军图,杨峪摇了摇头,说道,“那等偏僻荒凉之地,多半没什么称呼吧。——公主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既然如此,日后此谷就叫做绝生之谷!”沉声说了句,刘晴双目一眯,眼中露出浓浓凝重之色。
“不出差错的话,我与那个叫做长孙湘雨的女人,将会在此绝生之谷,展开最终的两军对决!”
就如秦可儿那日满脸疑惑那般,屋内众太平军将领面面相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