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去杀了那谢安!”瞥了一眼陈蓦,伍衡淡淡说道,“那谢安虽说有数万大梁军在旁,可那区区寻常士卒,如何挡得住我太平军陈大帅?——于数万军中取那谢安首级,对于陈帅而言易如反掌吧?可陈帅直到眼下也没有丝毫要亲自动手的意思,这难免不叫人心生怀疑啊……”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陈蓦身前的案几整个炸裂,那厚达一寸有余的矮桌,竟然被他一掌拍地粉碎。
“伍衡,”冷冷注视着伍衡,陈蓦寒声说道,“休要欺人太甚!——激怒了陈某,对你无利!”
面对着陈蓦那隐隐散发出来的杀气,伍衡冷笑着说道,“怎么?陈帅恼羞成怒了?——莫非是被伍某说破心事?”
眼瞅着陈蓦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坐在主位上的刘晴暗暗着急。
平心而论,刘晴自然不会怀疑陈蓦对太平军的忠诚,她太了解这位年长他十余岁的男人了,因为自打她三岁起,就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亲近,再到后来的暗恋……
一想到这里,刘晴只感觉心中有些苦涩,正所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有多少个夜晚,她暗恨自己出生太迟。
陈蓦,这位她倾慕多年的兄长今年二十九,临近三十,而她才十五岁,还差半年才到十六及笄之龄,两人整整差了十四岁,十四岁。这几乎是一代人的年龄差距。
而更让刘晴感到绝望的是,她所爱慕的男人从来也不曾关注她的美貌,他的心中,永远只有那个女人,那个距今已过逝近十一年的女人,那个她称呼为娘亲的女人……
揪心。万分的揪心……
默默承受着心口处传来的阵阵紧缩的痛苦,刘晴脸上勉强浮现出几分笑容,淡淡说道,“陈大哥莫要冲动,伍副帅想必也是为我太平军着想,事实上,陈大哥确实与那谢安有深厚交情……伍副帅会怀疑,实属正常。”
看似他这是在替伍衡说话,可听听她口中对二人的称呼就清楚了。一个是[陈大哥],一个是[伍副帅],亲疏之别何其明显。
果不其然,在望了一眼陈蓦后,刘晴微笑地对伍衡说道,“不过嘛,依我看来,伍副帅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陈大哥乃我太平军中老人,近二十年来对我太平军忠心耿耿。又岂会心生异志?”
伍衡似乎也察觉到了刘晴对他二人的亲疏之别,怏怏地轻哼一声,闭上嘴不再说话。
堂下,枯羊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着陈蓦与刘晴二人。
说实话,太平军中的[公主]刘晴暗自倾慕三代主帅陈蓦,这在屋内这些人心中也并不是什么值得称奇的事。就拿枯羊来说,他早些年便听到过这类风言风语,不过,见刘晴如此偏袒陈蓦,他还是略微有些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要说陈蓦对太平军有什么异心,非但是他枯羊不信,全军上下恐怕也没几个相信的,毕竟陈蓦在太平军中呆了近二十年,在二代主帅、刘晴的母亲病故后,几乎是陈蓦一肩挑起了维系太平军的重担,可以说,若是没有陈蓦,就没有如今的太平军。
也正因为如此,当伍衡与陈蓦争吵时,堂下众太平军内部的高层将帅们没有一个上前解劝,因为他们很清楚,那不过是伍衡不满自己是副帅、而陈蓦却是主帅,借机打击后者罢了。
司空见惯的事,主帅陈蓦与副帅伍衡间的不合,在太平军中可不是什么秘密。
“好了,先说说正事吧,”轻轻拍了拍白皙的小手,刘晴正色说道,“此番周国朝廷派谢安率八万大梁军下访江南,显然是为我军而来,眼下谢安那八万大梁军兵分两路,多半是朝着鄱阳而去,看来,我军在鄱阳囤积粮草的事已经泄露……”
“要打就打嘛!”打断了刘晴的话,[天权神将]魏虎重哼着说道,“江南乃我太平军势力范围,那谢安竟然孤军深入,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话音刚落,堂下的枯羊淡淡一笑。
“枯羊,你笑什么?”魏虎的面色略微有些发黑。
“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罢了。”枯羊耸耸肩,淡淡说道。
魏虎张了张嘴,不悦地瞪着枯羊,他当然清楚枯羊这是在讽刺他想报复当年的恩怨,毕竟三年前魏虎在谢安手中吃尽了亏,唔,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谢安府上长妇梁丘舞手中吃了亏。
本来是信誓旦旦说什么要杀费国,更在一干同伴中放出豪言,丝毫不将那炎虎姬梁丘舞放在眼里,可结果,三、两招就被那个女人给放倒了,这件事魏虎至今亦耿耿于怀。
不过好在魏虎与枯羊的关系不同于陈蓦与伍衡,看似每日争吵,但是二人的交情却不错,因此,魏虎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待会再来教训你!]
狠狠瞪了一眼枯羊,魏虎转头对刘晴抱拳说道,“公主殿下,虽说公主殿下此前说过暂时避免与周国军队交锋,等三王那边准备就绪再一同发难,可那谢安一路率大军,我军一味的避让,恐怕难免要助长其气焰!——更何况那谢安放出谣言,诬陷我太平军……”
“此人放出谣言,多半是想逼我军与出面与他正面交锋吧,”刘晴淡淡一笑,温声说道,“据广陵那边传来的消息,那谢安手底下八万大梁军,原先是屯扎在扬州的,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调到了广陵,继而渡江至金陵,步步逼近我江南……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话,那谢安应该是受到了[八贤王]李贤那边的指示。”
“八贤王李贤?”魏虎愣了愣,疑惑问道,“那家伙不是在南阳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在枯羊摇头冷笑间,刘晴轻叹一口气,解释道,“李贤确实是雄才大略,十万冀州兵直接在南阳一堵,惊地三王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韩王]李孝虽不精于兵事,可他的封地位置却极为重要,倘若南阳一失,李贤分兵堵住汉中关隘出口,南下攻打[楚王]李彦,纵然[秦王]李慎手中握有汉中六万余白水军,怕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望川叹息了……”
“这……”
“眼下的局势,三方势力相互牵制:李贤牵制住了三王,而那谢安则牵制住了我太平军。倘若我军有意要助三王打开局势,那谢安便可放心地从后方袭击我军;反之,倘若我军应战谢安那八万大梁军,那李贤便可以放心地对三王用兵。——谢安的八万大梁军,在我看来乃是投石问路的石子,只要我军不暴露动向,李贤那十万冀州兵是绝对不敢动的!——因此,李贤势必要谢安逼出我太平军主力,好方便他对三王用兵!”
“那我军岂不是全然陷入被动?”魏虎愕然问道,其余堂下诸人亦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不见得,”刘晴淡淡一笑,摇头说道,“李贤才华无双不假,不过他太自负了,他或许还不知他犯下了一个极其致命的疏忽……”
就在这时,有一名打扮地如同百姓模样的太平军士卒匆匆走了进来,叩地禀道,“秦王有书信至!”
“终于来了么?”刘晴淡淡一笑,站在身来,沉声说道,“传令下去,三日内集结兵马,应战那谢安八万大梁军!”
堂下众人闻言一愣。
“与谢……与谢安八万大梁军开战?”堂下的陈蓦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犹豫着说道,“不是说战局胶着,不易轻动么?”
“此一时彼一时也!”刘晴有些俏皮地望了一眼陈蓦,继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道,“我知陈大哥乃重情重义之人,不想与旧日好友沙场相见,无妨,此番我军只要拖住谢安那八万大梁军便足够了,也不用与他死磕……其余之事,就交给那秦王李慎就好!——李贤若败了,谢安独力难支!”
“李贤?李贤可是有十万冀州兵啊,何以如此断定李慎能赢?——说起来,你不看那李慎派人送来的书信么?”
刘晴秀目瞥了一眼陈蓦,眼眸仿佛怀春的少女般渗出丝丝倾慕之色,脸上的自傲与从容,给人一种好似想在心上人面前炫耀才华的感觉。
“不需要!——不看我也能猜到李慎在信中写了些什么……无非是时机成熟,李慎准备要一口气吞掉李贤那十万冀州兵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