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摇了摇头,谢安尽可能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想学字么?我可以教你……”说着,他见王馨抬起头来,连忙又补充道,“没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就当是报答你救了我,然后又如此细心地照顾我,如何?”
“……”王馨吃惊地望着谢安,心口砰砰直跳,因为她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似乎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猜地正着。
“是……可是你说要教我的。可不是我求你的……”
“对,是我主动要教你的,要学么?”谢安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王馨那言不由衷的话。
“嗯!”轻轻点了点头,王馨站起身来,将小凳子挪到床榻边。继而一边继续替谢安缝补着衣服,一面兴致勃勃地望着他,只看得谢安一脸哭笑不得。
“这样可没办法教啊……家中有纸墨么?”
“……”王馨弱弱地摇了摇头,不敢去看谢安的眼睛。
“这样啊……那你到厨房的灶炉里拿一块木炭来,我写在墙上……写在墙上没事吧?”
“嗯!”见谢安说出这个办法来,王馨欢喜地点了点头,到厨房拿了一块木炭来递给谢安,继而小心翼翼地瞅着谢安的眼睛,生怕他露出什么看不起她的目光。
不过对此谢安倒没有什么表示。在他看来,大周不会写字的多了,想当年他初到这个国家时,其实也不会写多少这个国家复杂的小篆,全靠起初的苏家大小姐苏婉,以及后来的妻子长孙湘雨手把手地教他,因此,谢安怎么可能会瞧不起王馨。
在王馨的帮助下。谢安在尽可能不牵动伤处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将身子挪到墙壁的一边。举起木炭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我会写,爹爹教过我的!”
“哦?那你写给我看?”
可能是见谢安似乎不相信自己,王馨一赌气。接过谢安递来的木炭,趴在床榻上,在墙壁上书写起来,一笔一划间,一个怪模怪样的[馨]字缓缓成型。
仿佛是为了在谢安面前表露什么。她倒是没发觉什么,可谢安却感觉有点别扭,毕竟这个蠢丫头眼下可是跪趴在床榻上,而谢安却是躺在床榻上,换句话说,她也算是跪趴在谢安身上,身体的胸口位置,就那样巧而又巧地暴露在谢安眼睛前。
甚至于,倘若谢安眼下还能使唤右手的话,他便可以毫不费力地触摸到这个丫头翘起的臀部……
真要命……
微微嗅着女子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谢安尽可能挪动着身体,尽量不去触碰她的双腿与手臂。
“怎么样?”写完了自己名字的王馨略有些得意地回头望着谢安,活脱脱是一位渴望受到长辈夸奖的小女孩。
“唔,还算写地不错……”谢安小小夸了一句,喜地王馨满脸笑意。
“还会写别的吗?”
“我还会写我爹跟我娘的名字……”说到这里,王馨才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可恶的富家子弟,似乎对她的爹爹有着莫名的敌意。
“你爹啊……”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后,谢安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在注视着王馨半响后,点头说道,“唔,写来看看!”
可能是对眼前的女子渐渐产生了好感吧,谢安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当初的恩怨而破坏二人眼下还算不错的关系,更不想因此打击到女子学字的兴致。
见谢安这么说,王馨点了点头,一笔一划在墙壁上小心翼翼地又写了一个[邬]字。
“是[邬]啊……”观瞧了半天,谢安总算是认出来了,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你爹叫王邬……”说到这里,他面色刹那间变了,左手一把抓住王馨的手臂,惊声说道,“你……你爹叫王邬?”
冷不丁被谢安吓了一跳,王馨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爹怎么会叫王邬?”
“我爹怎么就不能叫王邬?”王馨一脸气愤地质问道。
“王叔怎么会是县尉?”
“我爹怎么就不能……王叔?”说了半截,王馨吃惊地望着谢安。
“等等,”感觉到自己思绪有些混乱的谢安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而沉声问道,“你爹……五年前是不是在广陵城的牢狱里担任狱卒?”
“对呀……”王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望着王馨一头雾水的表情,谢安心中咯噔一下,在深思了一下后,沉声说道,“家中可供着你爹的灵位?——取来我看!”
“先父灵位如何能轻动?”
“快去!”谢安用不容反驳的语气沉声说道。
可能是受制于谢安眼下的气势,王馨点了点头。下了床榻,到客厅请来先父的灵位,捧在手中,示于谢安眼前。
[王氏邬公]……
望着灵位上那明晃晃的字眼,谢安不自觉地眯了眯双目,胸中暗生一股闷气。憋地他难受。
[原来如此……小安你年纪虽小,却着实是一位义士,你放心,王叔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
[呵呵,你也不必谢我,王叔在这牢里当了十几年的狱卒了,那些龌蹉事,王叔也是司空见惯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这等忠肝义胆之人冤死这狱中!]
[小安,好消息。你只是被苏家之事牵连的,府衙内的老爷们并未打算如何处置你,待王叔替你打点一下牢中,便能偷偷将你放出去……]
[说什么欠不欠的,王叔亦是为人父母的年纪,家中也有个小丫头,唔,比你小几岁。若不是你说有心要帮那苏家大小姐到冀京大狱寺去状告此事,王叔真想收你这么一位忠肝义胆的女婿……哈哈哈哈……]
脑海中闪过五年前被陷广陵城牢狱内的一幕幕。谢安望向王馨的目光中,充斥着不可思议之色,在长长叹了口气后,他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将王叔的灵位放归原处吧……”
“王叔?”王馨纳闷地嘀咕着,心中实在想不通老实巴交的父亲何来机缘结识这么一位富家公子,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的灵位放回客厅的所供奉的神龛中,继而又回到卧室,站在床榻前目不转睛地望着谢安。
“坐这里来。”可能是看出了王馨心中的纳闷,谢安左手指了指床沿,微叹着说道,“你很纳闷,我为何会认识你爹,对么?”
王馨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以为你很讨厌我爹……”
“不,”谢安苦笑一笑,说道,“我怎么可能会讨厌王叔,他是这广陵城中,唯一一位我至今都想着报答他的恩人……不过说起来,总归是事隔五年,若不是你提起,我还真忘了……”说着,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毕竟谢安素来是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因时间问题一时忘却了当初的恩人,显然令他感觉很是尴尬、愧疚。
“我爹……是你恩人?”王馨不明所以地望着谢安,喃喃自语说道,“爹生前没提过认识什么姓长孙的富家子弟啊……”
深深望了眼王馨,谢安犹豫一下,说道,“既然你是王叔的女儿,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不叫长孙武,长孙是我妻室的姓氏……我姓谢,单名安!——王叔提过我么?”
“谢……安?好像没提过呢……”王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缓缓摇了摇头。
“是么……”谢安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对此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当初王邬想办法从牢内将他捞出来时,就说过没想着谢安日后去报答他,退一步说,当时的王邬显然也不会想到,他所救的小家伙,有朝一日会成为冀京朝廷的重臣,官至刑部尚书。
“你是广陵人?”王馨纳闷问道。
“算是吧,五年前,我就住在城外十里荷塘的苏家镇,因为一些事被陷广陵城牢狱,全靠你爹搭救……”说着,谢安便将当年被苏家牵连的一段往事简单与王馨解释了一遍,自得知眼前这个蠢丫头便是当年恩人王邬的女儿后,他怎么瞧她怎么顺眼。
“咦……这么说来,爹爹当年确实在家里拿了一些银子,说什么要请牢内的狱卒吃顿酒,请他们帮个忙,娘亲还因此和爹爹吵了一架……”王馨努力地回忆着,但是看她茫然的表情,显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
“是嘛……”谢安略有些尴尬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在深深注视着王馨后,那突然间变得极其温柔的目光,叫王馨不由感觉心口砰砰直跳,心底仿佛有种莫名的情绪滋生。
“等等……”忽然间,谢安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我记得,前两日街上那个老头说王叔是被问罪于刑事……怎么回事?——以王叔的秉性,断然不会藏污纳垢……”
见谢安提起此事,王馨眼眸中不由蒙上一层气雾,断断续续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起初爹爹升官当了县尉,我与娘亲都很高兴,实在想不到三个月后,爹爹便被官府问罪……”
要知道谢安可是刑部尚书,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察觉出这件事内中肯定有什么猫腻,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王馨肩膀,沉声说道,“倘若其中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我讲,不要怕!——我会替王叔主持公道!”
“……”王馨闻言吃惊地望着谢安,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你能托人帮我到冀京大狱寺告状,替爹爹伸冤吗?”
“托人?”谢安淡淡一笑,左手一抖衣襟,颇为自得说道,“根本不需要,我乃刑部尚书!我一句话,就能叫冀京刑部本署下查此事!”
“刑部尚书?那是什么?”
“……”谢安张了张嘴,原先的气势荡然无存,略有些疲倦地解释道,“很大的官……”
“比爹爹生前当过的县尉要大么?”
“……大!”
“比县令呢?”
“……大!”
“那……那比治爹爹罪的大官呢?”王馨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广陵城知府么?”谢安撇了撇嘴,淡淡说道,“那不过是个四品地方官罢了,我可是正一品京官!”
“……”王馨歪着脑袋打量着谢安,一脸的困惑表情,也不知是没弄懂四品地方官与一品京官两者谁大呢,还是单纯地不相信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谢安,竟会是比他爹爹生前所当过的县尉还要大的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