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鼓动,禁城开,天上探人回。凤衔金榜出云来,平地一声雷。
莺已迁,龙已化,一夜满城车马。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
-----《喜迁莺》
下午时分,随着轰隆隆鼓声大作,皇宫宣德门缓缓开启,数十名禁军骑兵打着大旗飞奔而出,在他们后面跟着五百多名骑马的新科进士。
其中状元、榜眼和探花穿着红色外袍,其他进士穿着绿色外袍,每个人头戴纱帽,帽上插着簪花,胸前戴着绸带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个个喜气洋洋,正所谓:却忆金明池上路,红裙争看绿衣郎’。
看榜的民众早已挤在御街两边,争先恐后地目睹新科进士风采,当英俊潇洒的年轻士子们鱼贯而来时,两边民众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巨大的荣耀让每个士子都心情澎拜,骑马夸街是每个读书郎的梦想,尤其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袍绿袍,引起成千上万的年轻女子激动万分的尖叫声,她们在幻想着其中一位将成为自己的夫婿,那种感觉,让每一个新科进士都有点飘飘欲仙了。
跟随士子互动的,还有一辆辆‘择婿车’,前天晚上的捉婿只是刚刚拉开序幕,大规模的捉婿今天才进入高潮,这也是宋王朝科举的一个花边,被朝廷所默许,在这种高官权贵围剿金龟婿的氛围之下,宋朝才会出了陈世美,但也绝不是只有一人。
高官甲和权贵乙在路上相遇,两人心领神会。
“兄长也是来捉婿乎?”
“没办法,小女年复一年等待,芳龄已经二十,今遭再不捉到一个金龟婿,真是要愁死人了!”
“我也是啊!科举三年一次,两届就六年过去,我那宝贝女儿整整哭哭滴滴,叫着嚷着要嫁进士郎,今天我也豁出去了。”
“今年进士感觉年龄偏大啊!”
“新科状元王昂已经二十九岁,儿子都十一岁了,榜眼王楷就是嘉王赵楷,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不能动的,探花李延庆就是那个弓马大赛的头名,文武双全,听说颇得天子器重,今年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可惜年纪稍小了一点。”
“可看他年纪似乎不小啊!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女儿正好大他三岁.......”
高官甲和权贵乙对望一眼,眼睛里同时一亮,高官甲急道:“贤弟别和我争,他今年归我了!”
“呵呵!想争他的不止你我啊!这个就看缘分了,谁争到归谁。”
李延庆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个小李探花已经被无数权贵高官看中瞄准,就等着在金明池畔捉婿。
士子们绕城一周,接受了无数鲜花和夸赞后,出西城抵达了金明池,位于西南方向有两座御苑,一座叫做金明池,一座叫做琼林苑,队伍沿着金明池畔一路南下便抵达琼林苑。
只见金明池畔停着数百辆马车或者牛车,每辆车旁都是十几名家丁,一个个跃跃欲试,现在他们还不敢动手,等御宴结束,进士们回城时,才是他们动手捉婿的大好时机。
赵楷用马鞭一指远处的马车对李延庆笑道:“估计贤弟是他们重点争夺对象,回去时可要当心了。”
“我不信他们能抓住我?”
“呵呵!这可不是武艺能解决的问题,下有绊马索,上有撒渔网,你躲得过明枪,躲不过暗箭,躲得过东家,躲不过西家。”
“那可怎么办?”
赵楷微微一笑,“如果你真不愿被人捉婿,我倒可以教你一个办法。”
李延庆连忙抱拳,“赵兄请说!”
“你注意我父皇和蔡相国,只要他们先后离去,尤其是蔡相国离去,那就是一个动手的信号,那些高官权贵就会冲进宴席捉婿,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贪图宴席上的珍馐美味,赶紧逃,往水面上逃!”
“往水上逃?”李延庆着实惊讶,可见赵楷的模样不像说笑。
赵楷笑了笑,“新科进士可是汴京最抢手的金龟婿,不仅是高官权贵想招之为婿,还有地位稍低的豪门大户,都想借进士来提高自己的家族地位,能进琼林苑抢婿的,至少是四品以上高官,那些低品官或者豪门大户都在外围等着呢!你以为就只有这几百辆牛车马车吗?你逃得过权贵高官,逃不掉外围的豪门大户,所以每次琼林大宴对进士们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要么你已经成婚了,不肯抛弃贫贱之妻,他们没办法,没有成婚的进士们大都在这个时候有了岳父。”
“朝廷不管吗?”
“人家只是想把女儿嫁给你,只要双方你情我愿,朝廷怎么管?如果你死活不肯,对方还能强迫你不成?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很多士子都顶不住诱惑而答应罢了!”
说到这,赵楷又压低声音道:“延庆,你并不明白,很多进士其实都在等这一刻,考上进士不仅仅是为了当官,也是为了攀一个好丈人,否则这么多年辛苦读书为了什么?你不愿意,但绝大部分进士都愿意。”
李延庆想起了周春,周春何尝不是如此,刚开始被捉婿义愤填膺,后来就受不了诱惑答应了,说起来高家运气还不错,周春居然考中殿试第二十名,超过了同乡的武昌邦和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