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邦昌摇摇头,“我给你说老实话,我根本就没有准备年考,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明年的科举上了,年考过了又如何?所谓赐同进士出身,说得好听,还不是去县学、州学当助教,哪有机会让你出仕当官?
现在官员庞大,一个县里的实缺位子至少有五六个人在盯着,我们太学生莫说竞争不过科举进士,何况还有几百名权贵子弟在排队等着荫官,老弟,现在可不是开国之初了,粥多僧少,同进士出身就能当知县,现在考中了进士也要排队等官,除非是一甲进士及第,可那才几个人!”
武邦昌发了一通牢骚,李延庆却抓住了重点,急问道:“年考和科举考试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科举有指定的范围,三经、兼经、策论、作诗,太学年考就广泛了,诸子百家,诗词歌赋都可能考到,从县学开始算起,直到太学内舍为止,只要学过的东西都会考到,听说去年还考到了对联,有趣吧!”
李延庆有些为难了,他完全理解错误,他一直以为太学年考和科举差不多,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不一样,他从前没上过州学,也没有经历过外舍生和内舍生阶段,这可怎么办?
武邦昌看出了他的为难,便拍拍他肩膀笑道:“没关系的,其实也是以三经新义为主,你只要三经分考得高,别的弱一点也能过,再说你的诗写得不错,我觉得你问题不大。”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进了勤学楼,进了大堂才吓了他们一跳,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几百个座位早就坐满了,两边走道和后面都站满了人,至少有两千多人。
李延庆是在后来才知道,太学的正式注册生是三千六百人,可实际上在太学读书的士子至少有一万三四千人,除了正式生,还有巨量的旁听生,比如大儒孙复讲《春秋》之时,跑来听课的学生竟达到了五六千人,大殿里座位远远不够,走道、窗外、门口全是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旁听生除了没有补助和食宿外,其他和太学生没有任何区别,也不需要额外交费,太学大门进出自由,绝大部分旁听者都是屡试不中的落第者,他们为了考中进士当官,不惜卖田卖房长年盘桓在京城。
这些旁听生主要听外舍生的课,外舍生的课程最接近科举,而外舍生是在城外辟雍上课,所以李延庆和他们交集不多,他是年初的一个偶然机会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多旁听生。
“没位子了,我们走吧!”武邦昌心中十分沮丧。
“余相国的声音很小,坐在后排都听不见,更不用说站在外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李延庆心中也颇为遗憾,这一年多来,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宿舍里没日没夜攻读,对朝廷的事情了解极少,本想来听听相国的时事点评,却来晚了一步。
李延庆只得离开勤学楼,返回宿舍,后天就要年考了,他需要在恶补一下。
李延庆刚走回院子,却见王贵从起居房出来,这让李延庆不由一怔,出什么事了?
王贵神情黯然道:“五哥让我来告诉你,姚师父病危,已经不行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李延庆呆住了,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涌入了他的内心,泪水不知不觉涌入眼中,去年送走了周侗,难道今年又要送走姚师父吗?
他连忙拭去泪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五哥今天就要赶回去,我和老汤问问你,如果你也要回去,那我们一起走。”
李延庆叹了口气,“我后天年考,从一早考到黄昏,考完后我就连夜赶回去,如果你们急,就先回去吧!”
王贵摇摇头,“我们当然和你一起走!”
........
李延庆随即又来到了位于御街的宝妍斋,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宝妍斋已经不仅仅是汴京第一胭脂铺,也是大宋排名第一的胭脂品牌。
它的名声享誉天下,各州县的贵妇人都以使用宝妍斋的胭脂以及其他化妆品为荣,知州知县夫人祝寿,一盒宝妍斋的胭脂宝盒就是最拿得出手的礼物。
就连走中低端路线的李记胭脂铺也杀进了汴京的胭脂品牌前十名,排名第八,物美价廉是它的最大特点,深受汴京中下层妇女的喜爱。
一年多的时间,宝妍斋已经在天下各州开了十四家分店,都是当年收回了本钱,财源滚滚,李大器已经被公认为汴京的十大商贾之一,加上他有武德郎的头衔,汴京人都称呼他为李大员外。
不过李延庆这一年来并没有过问宝妍斋的事情,他只是偶然才和父亲吃一顿饭,在李延庆记忆中,他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夏天的事情了。
“哟!小员外来了。”
李延庆刚走到门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二掌柜孙大娘子便笑着迎了过来,“真是巧啊,你爹爹刚才还说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