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府上仆从们来报,说是酒食俱已齐备,褚歆见今ri宾客众多,便吩咐就在厅堂内设下宴席。褚夫人又命婢女去内宅请了褚珞和刘建的家眷过来。
不久,刘建的夫人领着一个半大小子随了婢女来到厅堂。刘夫人本是小门小户出身,初到生地,难免几分拘谨,向众人见礼之后便在下首坐了,垂首默不作声。
偏生半大小子的刘牢之反而放得开些,他于进城的道中就得知,这次要在刘霄的亲戚家寄居几ri。
在来建康的路上,刘牢之已经和刘霄、顾悦等人混得谙熟,虽然褚歆、刘琰及褚夫人都是头一回相见,但有刘霄这个熟人在场,并不见他有什么胆怯的地方。
褚歆和刘琰还在逗着刘牢之说话,褚夫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自家女儿前来,担心的有些急了,便要起身亲自去内宅一看究竟。
才出了厅堂的门,正巧碰上一步三挪的褚珞,褚夫人看她不情不愿的样子,窝在心里的一股子火气忍不住冒了出来,带着几分怒se责骂道:“平时见你进退得当,完全不是这幅忸怩模样,问起你来你偏又不说,想必不中意这门亲事!要不,为娘的这就去跟你父亲说,早早断了这个打算!”。
褚珞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母亲责骂,眼眶一热,泪珠就在眼窝里滚了起来,抬头眼泪汪汪地看了褚夫人一眼,怨怨说道:“母亲,女儿什么时候说不乐意了!婚姻大事,好歹都是爹爹娘亲说了算,难不成还依了女儿的主意了?”。
褚夫人听女儿的意思,当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啐了一口道:“还说你愿意,为娘听你这话,又夹枪带棒的,还不快抹了眼窝里的泪珠瓣子,花了脸,怎么去见人!”。
褚珞仍旧不动,却垂首低声啜泣起来,身旁跟着的贴身婢女眼se不差,忙从胸口的襟子上扯出一面帕子,仔细替她在眼角沾了两沾。
收拾停当,褚珞又叫婢女好生看了看她的妆容,确认没有不妥,这才请了她的娘亲走在前面,自己埋头在后面跟着进入厅堂。
其实在刚入褚府的时候,刘霄就察觉出一丝异样,究竟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褚珞进来时,刘琰和褚歆都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看了看,刘霄还以为自己的装扮有什么不妥,忙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进得厅堂,褚夫人扭头向身后的褚珞使了个眼se,她自己径直走到褚歆身边坐了。
进门的时候,褚珞的眼角就映入了那个男子的身影,这个男子,说起来她并不陌生,但是今ri再相见时,脸se却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没有看错,对面端坐的那个男子,终究称得上英雄二字。褚珞久居国都,风流名士她听得多了,一个个清谈功夫了得,似那庾家、殷家,大晋都曾倚做国之柱石,但是临头来,一个个丧师辱国,不过绣花枕头一个。
而这个男子,她听父亲说起过,当初领着四百残卒出国都,不一年,便打得兵强马壮的燕国一败再败!
“他跃马扬鞭的样子,一定英雄了得吧!”,褚珞心如小鹿一般乱撞,脑海里想象着刘霄阵前杀敌的模样,就是不敢抬头一见面前那个人的真容。
“见过表叔”,褚珞对着刘霄蹲身盈盈一拜,声如细蚊道。
刘霄看着褚珞的忸怩模样,不禁大为奇怪,暗想前次来褚府小住的时候,她还不是今天这幅神态。
只是刘霄还不知道,几乎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天子要将褚珞赐婚于他了,就他一个人反而至今还蒙在鼓里。
“表妹快快请起,无需如此多礼,反倒见外了!”,刘霄一如既往地以表妹相称褚珞,又忙站起身伸出双臂,将她扶了起来。
不防他的双手凑巧触到褚珞垂下的袍袖,刘霄倒没觉得有什么,褚珞慌忙后退一步,伸出一只手来拢了拢罗袖。
好一只玉琢一般的纤纤细手!
刘霄无意中瞥见,不由得心摇旌荡地暗叹。
“佳儿佳妇,当真璧人一对呀!”,刘琰一直看着刘、褚两人礼见,等到褚珞红着脸在她母亲身边告了坐,方才暗叹一句,又笑眯眯地看了看主位上端坐的褚歆。
褚歆知道刘琰这个做舅舅的算是赞同了这门亲事,于是哈哈一笑,抚弄起颌下长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