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可有什么喜事么?”,陆纳招呼一声问道。
被唤作李侍郎的署吏实为给事黄门侍郎,品秩要比陆纳这个黄门侍郎低上一等,听陆纳相问,于是停下脚步答道:“原来是陆侍郎,倒唬得我一跳!”。
陆纳这才醒悟过来,先前李侍郎只顾低头猛走,自己斜刺里突然现身相问,唬他一跳也不奇怪。
两人相顾呵呵一笑,接着李侍郎便道:“确有好事,方才在下于来署道中,听豫州遣使急报大捷,细细一打听,竟是我大晋在下蔡打了一个大大的胜仗,生擒了燕国太宰慕舆根,全歼六万来犯燕军,陆侍郎,你说这算不算大喜事!”。
豫州?下蔡?陆纳眉头一紧,他任职中枢,大晋方镇中的驻军情况还是清楚的,况且自去年番禺城外一别,有个人陆纳一直挂在心上,说起这人,正好驻军在下蔡。
“可是中军的屯骑营又打了胜仗?”,陆纳连忙追问。
“好像有屯骑营参与,说起来,这个屯骑营的谢校尉,可是了不得呀!两战于下蔡,皆大胜之”,李侍郎咂舌赞道。
“宫中可曾知晓?”,陆纳又问。
“豫州来使已将军报交至尚书省,想必此刻,陛下已经知晓了吧”,李侍郎答道。
陆纳不再相问,跟李侍郎寒暄两句后各自归署公务,心中却涟漪不断。想不到这谢朗还真是个人物,中军积弱数年,小小屯骑营交到此人手上,不出半年便两战告捷,雏凤清于老凤声,如今谢家的门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轻易倒掉得了的,而大晋能战者,从今往后也不止荆州的桓温一人了。
这边陆纳还在浮想翩翩,没成想李侍郎先前的猜测却是错了。此刻,豫州来的军报还未送至皇帝司马聃手中。
一街之隔的尚书省中,会稽王司马昱眉头紧锁,枯坐中看着尚书令王彪之把豫州军报从头到尾看完,又像自语,又像相问道:“豫州啊,风浪一直就未平息过,这可怎生是好?”。
王彪之览完军报,抬头淡淡说道:“胜了是好事,总比王师一直败北的强,王爷又有什么难以决断的?”。
本来,前番不久就豫州的事情,司马昱想找王彪之商之不得,后来又听说王彪之自己想出任豫州,因而在心中大小生出一些嫌隙来。
还想着委曲求全,在豫州刺史空悬之后,司马昱又亲自面见皇帝,出于安抚的意思,升任王彪之为尚书令,但不曾想今ri对方仍旧耿耿于怀。
“叔虎,你我相交非止一ri,难不成,我竟看错了你!”,司马昱气道。
王彪之一哂,耷拉下眼帘道:“王爷录尚书事,辅政,尚书省只管听命行事,朝中大事,岂是我这个尚书令做得了主的?错与不错,青史自有评判”。
对司马昱,王彪之何尝没有怨言,当初他已经说服武陵王司马晞,如果司马昱能够审时度势,以辅政的身份向皇太后进言几句,王家早就掌控了豫州,总比豫州空悬,弄成今天这副局面要强得多了。
于公于私,王彪之实在不能理解当时司马昱为何没能有所动作。</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