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死了?”她看着程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心里想的是,他已经见到了那个程二奶奶吗?
“他们说是我妻子。”程安喃喃的说道。银镜才猛回头,而那时,太君已经点着了柴堆,她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平躺的尸体,她那时很想去看看跟她对峙了这么多年的女子长什么样子。但是最终,她没有去。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化为灰烬。
“所以说,我至死,他都没想起我是谁?”绮罗想仰天长啸了。
“也许是不敢想起。”银镜苦笑了一下,看着屋顶,“我上一世的丈夫叫罗琪。我问他,什么都记不起了,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他就笑,说不是真名,人家问他叫什么,他忘记了。然后人家说,那就取一个吧。于是,他就叫罗琪了。我问他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也说不上来,他当时脑子里就这两个字。我那会还想着,也许他真的姓罗,不然不会这么取名。我还派人去边城查探过所有姓罗的人家。结果,我现在才想明白,罗琪,绮罗。他从来就没忘记过你,只是他不愿想起你,就算想起父母,想起兄弟,可不敢想起你。”
绮罗怔怔的看着已经溶化的药丸,这就是所谓的真相。程安受伤,逃离了战场,扔了盔甲,然后被牧民所救。他无法面对父兄的惨死,更不能面对自己的独活。他伤愈之后,也许什么都不愿想起。宁可去流浪,宁可做个无根的浮萍。然后,他有了家,有了孩子,他在最艰难时,终于面对了父母,却还是无法面对自己。
曾经对自己来说最幸福的时候,对程安也是。自己舍不得离开程家,其实是舍不得那段记忆。而对程安来说,近乡情怯,他无法面对自己,于是干脆选择永远的忘记。
“他一直没记起吗?”绮罗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没问过他。我们从那天起,就没再说过话了。太君也没跟他说过话,我的孩子们都姓罗。他对孩子们说,他死了,也烧掉,把骨灰撒到外面的旷野上去,他去向老公爷和程平请罪。”银镜苦笑了一下,“你的骨灰进了程家的墓地,程门段氏,与程安合葬。对程家来说,程安早死了,程安没有活过。”
绮罗看着银镜,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以程家的媳妇身份下葬,这个她知道,毕竟她的灵位是摆上程家的祠堂的,可是让她与程安合葬是什么意思?
太公和程平的尸体是找到了,程安的盔甲也是找到了,只是没找到人。但是盔甲里也是血肉模糊,大家也不知道,那盔甲里面有没有尸体。于是下葬的就是那付盔甲,还有一些程安用过的东西,当然还有绮罗的一截头发。
自己难不成就是和那盔甲合葬了?但是程安的灵位却被拿出了祠堂。她细想想,猛的明白了太君的意思。程安已经不配留在程家的祠堂了,他那时对太君来说,就是程家的耻辱。
“还想知道什么?”银镜似笑非笑。
“不用这么报复我,让我知道他不是背叛,只是忘记。以为我会疼吗?其实对现在的我,没什么作用。这个对上一世的我,也许很重要,但现在,不重要了。”绮罗笑了,轻轻的扶起了银镜,把药给她喂了下去。这药用黄酒调制更好,作用发挥得更快,只是此时银镜身体太弱,发挥太快,她反而难以承受。
“你爹怎么还没来?”银镜喝完了药,看看门口。
她一点也不介意绮罗此时的表态,其实说这话,她自己也是给自己一个发泄的窗口罢了,她没人说这些话,她从上一世就没人可说,到了这一世,更没人说了。
上一世,她和罗琪好歹有过几年恩爱夫妻的生活,罗琪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她在外面有什么事,回家能跟罗琪说。罗琪虽然帮不了她,可是他会安静的听她说,然后抱着孩子对她傻笑。那时,她又觉得外面的那些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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