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恩不言谢,对他们来说,他们记在心里了。”顾老爷摆摆手,“程家先送来年礼,太君连着送你几次大礼,都是他们的谢谢。”
绮罗笑了,这些日子,卢大奶奶也送过礼来,还有崔家在秦大奶奶生完孩子,第一时间也送了厚礼过来给绮罗。绮罗虽然都没要,但是人情却记下了。而程家,是没少送礼,可是态度却是不同的,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给个好脸,叫一声绮娘,就是抬举了
说起来,这里最了解程家的人的,也许就是她了。不过,她其实觉得,她却也是最不了解程家人的人。正如她想的,她也做过程家人的,除了医术,她会的几乎都是在程家学会的,她一直以她是程家人为荣的。
可是这一段,她的沉默、她的困惑,是因为,当她从一个顾家人的角度,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这些权贵之后,她才第一次的觉得,她错了。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程家人。这才是她长久沉默的原由,有种被打击了的状态。
“让岳父知道,你又要被骂了。医者父母心,你对待自己的孩子,难不成也要回报?再说,我们收钱了。”顾仁望天,合着最近绮娘难受,不是因为那俩孩子。而是因为,她很介意程家没有真心的感激她。想想,程家对绮罗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觉得绮罗对他们怎么样都是应该的一般。现在想想,也的确让人气不平了。
“所以我爹是对的。我们收钱就成了,不用谈什么感情。我不是在帮人,我们就是做生意。”绮罗点头。不过看她的神态,其实应该是很难释怀的吧。
顾仁虽说不太喜欢绮罗这么重视程家,但是此时,却还是轻轻的拍拍她,没说话。
“那些贵人,其实跟你姑母的性子是一样的,无论我们做了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应该的。要不怎么会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你爹这辈子,救的贵人多了去了,若说,当个太医、御医什么的。唾手可得。可是他不肯去。现在多自在,再贵的礼物我不要,我就是大夫,任谁也不能奈我何。”顾老爷轻轻叹息了一声,想想师弟那性子,觉得他真的进入了太医院,只怕早死透了。一个太医是不能有个性的,所以人还是该有点距离的。
“所以其实婆婆说得对。我就该在家里做我的药。外头的事,还真的不适合的。”绮罗轻叹了一声。
顾家三口都笑了。觉得此时的绮罗很可爱,这不是那个拿着宗规在宗家的会议上念的那个凌厉的宗妇了,也不是冷淡而规矩的新媳妇。此时的绮罗,开始慢慢的剥开外壳,成为一个真实的小媳妇儿了。
回到房间,顾仁轻轻的抱了绮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用太在意程家,他们是贵人,他们能这样,或者说,可能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
“我帮秦家,只怕就又变了。”绮罗轻笑了一下。之前秦家找她时,她有跟顾仁说过,她有点心慌的。
那时,她多少还是带一点程家的思维的。程秦两家不过是面子情,你让一步,我让一步。你进一步,我可能就要死磕到底的那种关系。
之前程家也许当她是自己人了,但是传出去,她帮着秦大奶奶生了双胞胎,就算程家知道,这是她职责所在,但是,有些事就会变。她其实也在等待着,果然,秦家孩子生了这么久,秦家、卢大奶奶和崔家老太太都送来礼物,表达对她的感激。而程家一次面也没露过。
不是说程家也要给她送礼,而是,程老公爷在仁心堂里,一般,程老公爷总爱问问她去哪了,怎么不见了。太君也会说,让她去见见,但是从秦家孩子出世到现在,就一次也没有了。就好像没她这个人了。后来,她让母亲跟父亲说,让老公爷回家休养,可回头,程老公爷却没肯走。显然,他把仁心堂当成躲事的港弯了。想到这儿,让绮罗都气闷不已。她不是觉得自己救错了人,但是终究气难平。
“那就让他们适应一下,你对每个病人都这样,你不是看他们的面子才对人好。你是大夫,你对每个人都好。”顾仁笑了,这个他喜欢。正好让程家放开点绮罗,她真的对每个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不存在她对谁好,谁坏的问题。
绮罗点头,这也好。抬头看看顾仁,不禁轻轻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不一定非要半年的。”
“什么?”顾仁不太明白。
“我身体很好,我从来就没生过病,我爹很小心的对我。如果说,不是那个毒太特别的话,我其实不会有事的。”绮罗有点诱惑顾仁了。
她对自己的情况知道得很清楚,她不敢生那个孩子,是怕毒伤到孩子。但是她体内有毒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太靠得住,她是很注意的。只不过,半年是为了让身体休息,毕竟堕胎对身子伤害还是挺大的。频繁的怀孕,身体会吃不消。不过刚刚顾仁的黯然她是看在眼里了,她想为他冒险一次。当然,前提是,她知道,她能补回来。
“我只是不敢开方、看诊,但不代表我傻。不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冒险,我们用不着。”顾仁又拍了她一下,她现在也许真的不会有事,可是刚刚流产,再很快的怀孕,她是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一个孩子不值得。
“要不,你出去行商吧!你出去了,我就能安心了。”绮罗有些气馁了,直锤着顾仁,她久没这般心烦意乱了。现在顾仁都不敢碰她了,生怕让她再怀孕。她又不好意思说,她避孕的法子不错。现在顾仁抱着自己。两人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她甚至能听到顾仁那略略加速的心跳,不过顾仁果断的分开了他们。
“行商有时间的。你以为什么日子都能行。”顾仁笑了,拉她坐下,把她刚刚看的书递给她,自己也继续的看方子。现在他觉得还是一块学习,共同进步比较有建设性,太早睡觉,其实对大家都没好处。
“师兄。为什么不肯继续习医?”绮罗现在不想再精研医术,反正她现在若专心的做长春堂的宗妇的话,这些医术也没什么用了。决定继续调戏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