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尧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她能感觉到自己被高高的抛起,然后撞到云墙上,复又跌落地面,即使是这样的伤重,云尧也感觉不到一丝痛意,只是,脑子里翁翁作响,想要爬起,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
真的好想睡过去,可现下不是时候,云尧强自睁开眼睛,看向那咆哮着的怪物,其状如螭,豹尾虎齿,音如鼓柝,六足而立,生性暴戾而难驯,是谓六爪火螭。
这神兽的名字,她竟然知道。而比起这个,更令云尧震惊的是,那芍药分明就好端端地坐在六爪火螭之上,挑着一双凤目斜视着她。
“神女,这神兽突然发了狂,你快快让开啊!”
云尧就眼睁睁地看着芍药巧笑倩兮、居高临下地端坐在神兽之上,然后一个抬手,竟又引着那六爪火螭向她奔来。
云尧根本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六爪在背上一顿重压,从她身上踩踏着经过。
“噗!”云尧登时就吐出一口血来,她艰难地支起身,却又体力不支地跌下地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肺中一片怒意。
凭什么?凭什么就让她这么作贱自己!
“神女!”只听得牡丹一声惊呼,一抹倩影飞越而来。
芍药闻声一个眯眼,唇角微勾,喊道:“诶呦!”竟是也从那六爪火螭上飞了出去!
牡丹闻声心下一颤,脚已向着芍药踏出半步却又硬生生地收回,最终奔向云尧给她疗伤。
不疼,真的不疼,可即使感觉不到疼痛云尧也能感觉到委屈,她趁着牡丹给自己疗伤的时候偷偷抹去了泪水,咬着下唇强忍了许久才把汹涌的泪意给逼了回去。
谁知这下她情绪还没有平复,那边芍药就托着伤体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云尧身前,哭哭啼啼地道:“牡丹姐姐,你责罚我吧,我也不知神女怎会出现在这条驯兽路上,正值六爪火螭发狂不受控制、咳”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虚弱道:“伤了自己不说,还伤了神女,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你……”牡丹看芍药带伤请罪,本就难受不已,如今芍药又匍匐在地一派低伏做小的样子,更是令她心如刀绞,可伤了神女这事,若是轻轻揭过,以后要如何服众?牡丹内心煎熬,此刻除了“你”这一字之外,竟是再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可云尧看着芍药这架势,气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震动,怎么就有如此阴险狡诈颠倒黑白的神仙,分明就是她蓄意陷害,装什么可怜无辜?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百合叫她参观神兽?分明就是她芍药为自己设的局,可笑自己还傻缺似的往里进。
云尧狠命地扣着掌心咬着唇,她浑身发颤,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却在将要流出时又被云尧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她冷冷一笑,用那虚弱的嗓音反击道:“那六爪火螭撞我一次便罢,我还能当你不是故意,可是、可是你为何要引着它调头,又从我身上踏了过去!”
“我没有,”芍药哭的梨花带雨,那模样比起云尧倒更可怜了几分,她“砰砰砰”又朝着云尧磕了几个头,哭道:“我对神女之心苍天可表,绝无半点欺害之心,神女若是不信,芍药只好以死铭志!”
“药儿!”牡丹看着芍药把一柄冰寒短剑插-进胸口,终于不可抑制地吼了出来!
好一个以死明志!好一个以死相逼!云尧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却又听得旁边来了一声,“没想到堂堂神女就是这般气量,明明芍药姐姐已经认错了,你为什么还要往死里逼她?”
云尧刚刚支起来的身子被这话弄得一个踉跄,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那为芍药说话的竟是往日里瞧着最单纯无害的小水仙!难倒在她们眼里,自己此时那最可恶不过的恶人,合该那芍药反倒是受害者不成?
偏有这想法的还不是小水仙一个,那边又听得海棠道:“明明芍药在这里好好的驯兽,是神女自己跑过来的,如今出了事却还要怪罪芍药……”
也有的花仙在一旁窃窃私语:“这云尧神女连个六爪火螭都挡不住,以后要如何统领花界?”
云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缓缓地低下了头,手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说了又有什么用,多说就能挡住这悠悠众口、化得了这与偏见误端吗?不过是因着她自己年幼无能,因着那唯一爱护她的父君也化骨成灰。可这又怨得了谁?